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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爲案例分析:華爲式創新實踐與創新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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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爲案例分析:華爲式創新實踐與創新哲學

——一篇關於創業模式的深度好文

華爲案例分析:華爲式創新實踐與創新哲學

作者:田濤

華爲是一家創新型的企業嗎?前不久,歐洲一家通信製造商的高管在一個非正式場合這樣講道:過去20多年全球通信行業的最大事件是華爲的意外崛起,華爲以價格和技術的破壞性創新徹底顛覆了通信產業的傳統格局,從而讓世界絕大多數普通人都能享受到低價優質的信息服務。

然而,令人納悶的是,“創新”一詞在華爲的“管理詞典”中卻不多見,在任正非20多年來的上百次講話、文章和華爲的文件中,“創新”是被提到最少的。尤其在近兩年所謂的“互聯網思維”大行其道、風靡整個中國產業界的氛圍下,任正非卻在華爲15萬員工中大談以烏龜精神追趕龍飛船,要求上上下下“拒絕機會主義”,沿着華爲既定的道路,並且不被路旁的鮮花所幹擾,堅定信心地朝前走……

那麼,這一切背後到底反映着什麼樣的企業哲學觀,以及在哲學觀基礎上的華爲的創新理念和創新實踐、創新故事?

一、關於創新:追隨·連續·顛覆

追隨型創新

就是模仿。中國大量互聯網公司、科技企業的所謂創新,都應該屬於追隨型創新,包括華爲的早中期,甚至在今天,很多產品都屬於追隨型創新。這跟我們的文化有很大關係。

中國教育與美國教育的不同是,美國從孩子開始,就讓他們展開大視野,培養他們領袖精神的成長。而中國重在培養孩子的循規蹈矩的工匠精神,工匠文化的背後是模仿型思維。

由於歷史、文化、制度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東方民族在模仿式創新方面非常有智慧——日本人在這方面尤其突出。但在顛覆性創新方面,在另闢蹊徑的創新方面,我們與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相比,有很大的缺陷。但是,這也不完全是壞事。幾年前有兩位美國學者在一篇相對客觀嚴謹、不帶偏見的報告中評價說,中國人的創新本質不在常規的突破層面上,而在於對現有突破的商業化運籌方面。

換而言之,美國人認爲,創新應是一次大飛躍,而中國式創新是通過一連串的增量式步驟逐步完成的。這裏麪包含了兩層意思:一個是中國式的追隨型創新,更多是建立在商業層面。第二,它是一種增量式的突破,而非爆炸式的突破。這篇文章的題目叫做“建立連接——中國電信巨人的崛起”,文章對中國電信企業尤其是華爲的創新實踐是充分肯定的。

連續型創新

一部人類的文明史是由一個一個的鬼神構成的,耶穌、孔子、釋迦牟尼、穆罕默德、柏拉圖、華盛頓、盧梭,包括愛因斯坦等等,他們是神,當然也是鬼。有些人更多是鬼,有些人更多是神,但是歷史記住了他們。他們從不同的領域,政治、學術、科技等領域,無不對他們所處的時代帶來了某些爆炸性的破壞,或者爆炸性的進步。從短鏡頭來看,歷史充滿了斷裂,但是從長鏡頭看,一個一個的斷裂,使得大事件都不過是文明一個一個的連接點,連續性纔是文明的常態。也就是說,那些偉人們——偉大的政客、哲學家、科學家——他們在某一階段的某一方面帶來了爆炸式的創新,或者說顛覆,但是,一個技術、一種觀念,最終要真正形成對人類歷史進程影響的時候,需要很多準偉人,亞卓越的普通人——普通的政治家,普通的科學家,普通的商人們——把爆炸性的東西,進一步細化、進一步邏輯化。顛覆性創新在它出現的早期一般都是粗糙的,小衆的,離市場化比較遠的。當顛覆性創新期待達成對歷史進步、對商業生態的巨大改變時,就需要很多很多的人,對其進行來自不同方面的細化、邏輯化、商業化。

所以,科技進步的邏輯是什麼呢?爆炸性發明與建立在填補空白基礎上的完形化研究,以及不斷擴大化的市場應用,這兩者的互爲補充和完善,才能構成對人類發展的廣泛改變和深刻影響。這也就是說,我們既需要顛覆性創新,但更常態的東西則是對顛覆性創新的應用化、市場化,包括進一步完善化。二者缺一不可。

客觀地說,華爲的20多年更多的是追隨式創新加連續型創新。到2012年,華爲累計獲得授權的中國專利是2萬1千多件,累計獲得授權的外國專利是8千多件,2013年似乎更多了一點。但是在覈心芯片、操作系統、核心元器件方面,華爲還必須依賴於美國。

顛覆性創新

包括顛覆性的技術創新和商業模式創新。人們通過鍛鍊肌肉可以舉起一架汽車,但總有極限,因爲骨骼的支撐是有限的。所以,必須尋求新的超越路徑,技術如此,商業模式也是如此。在過去30年,信息產業領域到底有哪些技術可以稱作顛覆性技術呢?多數看法認爲, Windows當之無愧,高通的CDMA、歐洲的GSM、Google的Android操作系統,蘋果的操作系統都可歸於此類,因爲它們都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行業標準,確立了新的標準,除此之外,還有多少技術可以被稱爲顛覆性的呢?充滿着爭議。

什麼樣的創新在互聯網時代才能被稱作“能夠廣泛影響人類的生活”?大約更多的是商業模式的創新。

喬布斯去世之後,美國《時代週刊》發表了一篇文章《當今時代誰最性感》。誰最性感呢?那些戰略資源的整合者,而不是技術創新者。他們是狂野的理想主義者,關注並挑戰潛在的市場。《時代週刊》是這麼說的:他們有想法,善於包裝並完善他人的想法,善於利用並優化他人的發明,直到這些想法和發明,成爲令人難以抗拒的新產品,從而改變整個商業模式和商業生態。他們是混音的藝術家,是指揮家,是戰略家。“發明家曾經很酷。他們曾經是卓越而浪漫的人物。比如達·芬奇、本傑明、富蘭克林和尼古拉·特斯拉那樣的流氓天才”——美國人埃隆·馬斯克的電動汽車起名叫特斯拉,就是用以紀念這位“流氓天才”——“引下閃電,偷走上帝的神聖之火。但現在一切都變了。究竟發生了什麼?發明家爲什麼失掉了他們頭上神聖的光環呢?科學發明何時不再性感……”,《時代週刊》指出,“我很不情願地把責任歸咎於剛剛離世的、偉大的史蒂夫·喬布斯身上。誰是發明第一臺電子音樂的可憐混蛋,誰發明了平板電腦,誰發明了智能手機,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他們從來沒有登上過時代週刊的封面。”

100年前,可以被稱作發明家的時代,但今天,是技術過剩和技術廉價的時代。大多數發明創造在互聯網時代,都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變爲商業化產品、進入大衆生活,甚至加速度完成從“鑽石價格向蘿蔔白菜價格”的起跳與跌落。

所以,戰略資源的整合,建立在商業模式基礎上的創新,可以說是創新之根本。我們今天看到的很多互聯網行業的新興巨頭,快速成爲巨無霸,其實大多是靠資源的整合——技術資源,人力資源,資本資源,以及各種資源的快速而有效的商業整合,而不僅是靠某一項技術帶來的顛覆。

二、華爲的創新實踐面面觀

華爲的創新實踐之一:技術創新

華爲到2012年年底擁有7萬多人的研發隊伍,佔員工人數的48%,是全球各類組織中研發人數最多的公司;從1992年開始,華爲就堅持將每年銷售額的至少10%投入研發,什麼事情都可以打折扣,但“研發的10%投不下去是要被砍頭的”——這是華爲主管研發的負責人說的。2013年華爲研發投入12.8%,達到53億美金,過去10年的研發投入,累計超過200億美金;華爲在全球有16個研發中心,2011年又成立了面向基礎科學研究爲主的2012實驗室,這可以說是華爲的祕密武器。另外,數學在華爲研發上有重大貢獻。

10多年前,任正非就有明確認知:中國人擅長數理邏輯,數學思維能力很強,這跟中國人的哲學有關係,中國哲學是模糊哲學——儒、道基礎上的模糊哲學。缺乏形而上學的思辨傳統,太多辯證法。基於這一點,華爲在材料學研究、物理領域儘量少地投入,但在數學研究方面的投入是巨大的。

華爲的俄羅斯研究所和法國研究所,主要從事數學研究。俄羅斯人的數學運算能力也是超強的,在華爲的2G、3G研究方面有重大貢獻。

華爲在歐洲等發達國家市場的成功,得益於兩大架構式的顛覆性產品創新,一個叫分佈式基站,一個叫SingleRAN,後者被沃達豐的技術專家稱作“很性感的技術發明”。這一顛覆性產品的設計原理,是指在一個機櫃內實現2G、3G、4G三種無線通信制式的融合功能,理論上可以爲客戶節約50%的建設成本,也很環保。華爲的競爭對手們也企圖對此進行模仿創新,但至今未有實質性突破,因爲這種多制式的技術融合,背後有着複雜無比的數學運算,並非簡單的積木拼裝。

正是這樣一個革命性、顛覆性的產品,過去幾年給華爲帶來了歐洲和全球市場的重大斬獲。一位國企的董事長見任正非時說了一句話,“老任,你們靠低價戰術怎麼在全世界獲得這麼大的成功?”任正非脫口而出,你錯了,我們不是靠低價,是靠高價。在歐洲市場,價格最高的是愛立信,華爲的產品平均價低於愛立信5%。但高於阿爾卡特—朗訊、諾基亞—西門子5%-8%。

所以,2012-2013連續兩年,當歐盟的貿易專員發起對華爲的所謂反傾銷、反補貼調查時,華爲的歐洲競爭對手,包括愛立信、阿朗、諾西等,全部站出來爲華爲背書,說華爲沒有低價傾銷。即使如此,爲了獲得在歐洲的商業生態平衡,華爲最後還是做了妥協。任正非說,我要做投降派,要舉白旗,我提升價格與愛立信一樣,或略高一些。

什麼叫投降派、舉白旗呢?

華爲要想在這個世界進一步做強,做大,就必須立足於建立平衡的商業生態,而不是把競爭對手趕盡殺絕。當華爲把其他競爭對手趕盡殺絕了,華爲就是成吉思汗,就是希特勒,華爲一定會滅亡,這是任正非的觀點。

創新是廣義的,包括技術創新、產品創新、商業模式創新,還應該包括制度創新、組織創新等。

華爲的創新實踐之二:“工者有其股”的制度創新

這應該是華爲最大的顛覆性創新,是華爲創造奇蹟的根本所在,也是任正非對當代管理學研究帶有填補空白性質的重大貢獻——如何在互聯網、全球化的時代對知識勞動者進行管理,在過去百年一直是管理學研究的薄弱環節。

從常理上講,任正非完全可以擁有華爲的控股權,但創新一定是反常理的。在26年前,華爲創立的第一天起,任正非就給知識勞動者的智慧——這些非貨幣、非實物的無形資產進行定價,讓“知本家”作爲核心資產成爲華爲的股東和大大小小的老闆,到今天爲止,華爲有將近8萬股東。最新的股權創新方案是,外籍員工也將大批量的成爲公司股東,從而實現完全意義上的“工者有其股”,這無疑是人類有商業史以來未上市公司中員工持股人數最多的企業,也無疑是一種創舉,既體現着創始領袖的奉獻精神,也考驗着管理者的把控能力:如何在如此分散的股權結構下,實現企業的長期使命和中長期戰略,滿足不同股東階層、勞動者階層、管理階層的不同利益,從而達成多種不同訴求的內外部平衡,其實是極富挑戰的——前無經驗可循,後面的挑戰依然很多。從這一意義上看,這種顛覆性創新具有獨特的標本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