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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郵教授闞凱力:中國的教育有什麼系統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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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越來越多的家長,尤其中產階層的家庭,小孩在國內唸完高中以後,都把孩子送到國外去讀大學,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我們國家的教育到底哪裏出來了問題?

北郵教授闞凱力:中國的教育有什麼系統性問題

分享一篇北京郵電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闞凱力2014年12月25日接受鳳凰新聞採訪時的訪談錄:中國的教育有什麼系統性問題?


闞凱力主張上完初中就把孩子送到國外,他!的言論可能有點極端,但他所反映出的教育體制的問題,值得深思。

闞凱力,1945年生人,北京郵電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美國斯坦福大學博士。曾任美太平洋貝爾公司戰略技術評價部經理,中國衛星通信公司特別顧問;郵電部經濟技術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世界銀行電信政策和發展戰略顧問,電信法起草專家諮詢委員會委員,被稱爲“電信業的大炮”。

以下是鳳凰新聞採訪闞凱力的訪談內容

今天中國社會環境之惡劣,學校裏的腐敗的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80年代。所以,我現在主張在國內上完初中就把孩子送出去。我們不是爲了讓孩子將來成名成家,即使做一個清潔工都可以。但是,要讓他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快樂的人。

問:我們知道您有在國內外最好大學的教育經歷,首先想請您來談一下您個人的教育經歷,以及這些經歷對您個人的影響。

闞凱力:確實可以說,我一直都在中國最好的學校讀書,不只是後來唸了清華,又去了美國的斯坦福大學。從小學開始,我念的是北京實驗二小,中學六年是北京四中,1964年考上的清華大學無線電系,後來由於文革開始,只念了一年半就中斷了。

我們那時候的學校,尤其是小學和中學,確實培養了學生追求真理的渴望,我覺得這一點是素質教育最核心的價值。現在的學校教育太功利了,上小學是爲什麼?爲了考一個比較好的中學,上中學又是爲什麼?爲了考上一個好的大學,上大學爲了什麼?爲了將來考研,然後出去能找到一個掙錢多的工作,或者是鐵飯碗的工作。這種學習目標,本身就極端地害人,是把學習變成了一種追求功利的手段。課業負擔也把學生搞得疲憊不堪,天然的求知慾和學習的樂趣從根本上被摧毀了,教育的核心就壞掉了。

小孩子天生有對世界的好奇心和求知的慾望,只要善於引導,學習本身就不會是一個負擔,而是一種樂趣。每天學到了新東西,以前不懂的弄懂了,這本身就是很大的成就感。甚至有時候,上課學的東西不解渴,自然而然還會到圖書館去,或者到網上去尋求進一步的答案。我們那時候,經常要在家裏做一些小實驗,比如上生物課,在自己家裏養幾隻蠶,或者觀察院子裏的螞蟻;上物理課,學凸透鏡的原理,就拿一個放大鏡,在太陽底下聚焦,把紙點着了;學習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也要自己去獨立思考,爲什麼唯心主義是不對的?要通過讀書、辯論和獨立思考,自己最後想透了才能得出結論。我覺得這些纔是最有價值的教育經歷。

後來我上了清華,當時是六年制,1966年我大二還沒念完,就文化大革命了。1978年恢復招考研究生,我考了北京郵電大學。因爲成績比較好,又加試了英語,結果我成了改革開放後第一批公派留學生。1979年中美建交以後,我就去斯坦福讀了通信技術。

30多年過去了,斯坦福教給我的課程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留下了電信技術的基礎。後來我做電信政策研究,至少在技術上誰也蒙不了我。但是更重要的,還是斯坦福的精神文化。

近年來,我在學校裏給學生講,斯坦福大學給我留下了什麼?課堂裏的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一些東西,卻融化到了血液裏面。我在斯坦福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就是“經濟效益是檢驗技術的唯一標準”。

衆所周知,斯坦福大學被稱爲是硅谷的母校。有資料顯示,硅谷大大小小公司的高管,尤其是創始人和CEO,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斯坦福畢業的。甚至像Google和雅虎這些公司,創始人在斯坦福都沒畢業就出去創業了,把技術變成了現實生產力和社會經濟效益。

我當時由於是公派留學生,所以從出國的第一天起,就想着回到中國要幹什麼。那時候,因爲我們是第一批公派留學生,所以教育部對外面的世界也是一點都不瞭解,也就沒有限制我們出去學什麼,想學什麼都可以。我想,中國這麼大一個國家,當時全國才幾百萬部電話,有的地方一個單位都不見得有一部電話,更不要說個人家裏有電話了。而在國外電話的那種普及程度,讓我覺得中國在這方面有巨大的發展空間,所以我就選擇了學習電信。所以,我覺得學習是爲社會需求服務的。後來,我在電信領域轉向了管理,又轉向了電信政策和電信體制改革研究,都是服務於這種社會需求。說的大一點,這樣的學習是一種社會責任感,是適應時代發展的需要。

現在我在學校裏教書,所以比較瞭解現在的學生怎麼想。現在的學生主要考慮的不是社會需求,而是哪個行業掙錢多或者是有鐵飯碗。這是從個人功利的角度出發去學習,而不是真正地理解和滿足社會的需求,這也導致他們學東西特別死,知識面特別窄,根本沒辦法適應不斷變化的社會環境。

問:今天中國學生的共性問題也一定就是教育系統的問題,您覺得中國的教育有什麼系統性問題?

闞凱力:我在2000年從電信研究院調到北京郵電大學,成爲經濟管理學院的第一任院長。上任之後,我們就發生了非常大的爭論,在學校到底誰爲誰服務?是老師爲學生服務,還是學生爲老師服務?以現在中國大學裏的普遍情況來看,不僅是學生爲老師服務,即使唸到了研究生,學生也還是在爲老師打工!

教授搞到了項目,掙到錢就進自己腰包了,然後把任務分配出去,讓學生給自己做項目。有的教授自己開公司,研究生到教授的公司去上班,甚至還要打卡。有的教授自己沒拿到項目,也沒辦公司,那怎麼辦?讓學生去公司兼職,把學生給“出租”了。公司一個月給教授四五千,而學生只拿到四五百,變成包身工了。

很明顯,這些老師就是在賺學生的錢,難怪很多研究生都在背後把自己的教授稱爲“老闆”。這些現象在中國1949年以前的大學,甚至80年代以前的大學都是聞所未聞的。這個社會的腐敗、學術的腐敗和大學的腐敗,簡直是一塌糊塗、豈有此理!

不是說學生不能在學習之餘工作賺錢,而是說學生賺了錢歸教授,這在西方絕對是非法的,不可理喻的。但是在我國已經成了普遍現象,甚至教育部都出了規定,每個教授帶研究生,要給學校交錢。理由是什麼呢?因爲學生幫教授賺錢了,所以教授從學生身上賺到的錢,要分一部分交給學校——這就是教育部的規定,帶一個研究生一年要交幾千塊。

這種教育部的規定,不就是和?規定的“養廉銀”嗎?貪官污吏在地方上搜刮百姓,朝廷不但管不了,而且要交給朝廷一部分。這就是說,你如果不去當貪官污吏,連這個給朝廷的養廉銀都交不起,實在是渾蛋邏輯。

1949年以前,我們的老清華、老北大,或者西南聯大,教授和學生的關係真是情同父子。老師就是盼着學生成才,遇到特別貧困的學生,教授會拿出自己的薪水來貼補學生。那可真是精心培育,現在卻是赤裸裸的金錢利益關係。或者說,學生在教授這裏打工幾年,給教授賺夠了錢,纔給你畢業,這就是一種官方合法的賣學歷。

當然,還有很多非法的賣學歷。全中國有多少“在職博士”?很多是國企老總、高管。私企老闆要不要學歷無所謂,但是體制內的人不行,升官要看你的學歷。有幾個高官不是博士,但是你看他們又有幾個人來上過課?

他們的博士怎麼來的?無非是拿錢買的,而且是拿國家的錢買的。他們以國企或政府部門的名義,給教授一個幾十萬、上百萬的項目,做不做得出來無所謂,這是辛苦費嘛!錢歸教授,找點兒發票湊一湊就報銷出來了。這樣,教授就讓其他的學生替這些人上課、考試、寫論文,或者乾脆“外包”出去。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專門的產業鏈,就是論文代寫。價格也不貴,幾千塊錢一份,還有信譽保證,不通過不收錢。美國一年纔出三萬多博士,中國現在一年就出五六萬博士,世界第一。這不是活見鬼嘛?十個有九個是假的!

合法的腐敗和灰色的腐敗,做的全都是賣文憑的生意,這就是中國。整個大學教育,乃至研究生的碩士、博士教育就是這個樣子。

問:那麼您個人在學校裏這麼多年,有沒有對中國的教育改革,有過一些什麼樣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