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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生豪與宋清如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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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杭州之江大學同學。

朱生豪與宋清如的愛情故事

他是之江才子,一窮小子,她是之江校花,大家小姐,也是才女,施蟄存說她的新詩有“不下冰心之才”。

他們因詩而相識、相知、相愛。

他很矜持,即使路上遇見她也只當作陌生人,但很浪漫,每兩三天給她寫一封情書,是一位將情話說到人間極致的人。

他就是《莎士比亞全集》的翻譯者,著名翻譯家朱生豪。30幾年的短暫生命朱生豪做了兩件挺出名的事兒,翻譯莎劇、寫情書。丈夫早逝,妻子宋清如孤獨了一生,撫養孩子,出版遺稿,甚至親自動手翻譯莎劇,用自己的一生,維護了朱生豪的清白與尊嚴。今天我們來說說朱生豪與宋清如的故事

1911年生的宋清如出生於江蘇省常熟縣一個地主家庭,幼年接受私塾啓蒙,曾向家裏抗議“我不要結婚要讀書”,21歲時如願進之江大學,在之江詩會上認識嘉興人朱生豪。認識一年後,朱生豪畢業在上海工作,他唯一的愛好是看電影,電影中有的是夢幻;他唯一的吐露對象是信紙,寫給遠方的她的信。

有一天,朱生豪開始翻譯莎士比亞。莎士比亞是他跨越400年時空的知己,他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所在。花了2年時間,他翻譯完了第一部分喜劇9種。他準備再花2年,完成全部《莎士比亞全集》。

他計劃得很周全,但是世事難料。八一三的炮火炸燬了閘北,也炸燬了他的譯稿,他從頭開始,重新翻譯。4年後,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衝進租界。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住所,再次失去了重譯的稿子。1942年,在他們苦戀9年之後,宋清如從遙遠的重慶回到他身邊,他們舉行了簡無可簡的婚禮。那年宋31歲,朱也有30歲,都是大齡青年了。

婚後,朱生豪一心沉浸在譯莎事業中,對周遭世界完全不管不顧。可宋清如只是辛勤的家庭主婦,幫工做衣,補貼家用,爲一日三餐奔走。

其實,朱曾邀宋一起翻譯莎劇,但被宋以英文程度不如朱而婉拒。她擔憂耽誤朱的翻譯進程。所以,朱生豪在世時,宋清如只是扮着讀者、校對者、欣賞者的角色。

連這樣的角色也沒扮長久,1944年12月26日午後,朱生豪病危,臨終喃喃呼喚:“清如,我要去了。”朱生豪因肺結核等多症併發撒手人寰,留下孤兒寡母及未竟的譯莎事業。

這一年,宋清如才33歲,兒子則13個月,他們的夫妻生活只維持了兩年。

宋清如的後半生似乎都在趕着做這兩樣事情:出版朱生豪的譯稿,撫養他們的孩子。她要替朱生豪活下來,她要做他沒有來得及做的事,人生的風景她要替他一一看過,只爲了有一天她與他在那永恆的寂靜中,她要一一說於他聽。

朱生豪去世後,宋清如一度很清苦。除了照顧兒子朱尚剛,她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但這些都不能安慰一個女人的寂寞。那時候,作爲翻譯家的朱生豪幾乎不爲人知,他的譯稿也是幾年之後才獲得出版。在朱生豪去世後,宋清如是有過結婚打算,並有過一段短暫情史,還生有一女,但兜兜轉轉後又返回到朱生豪的世界裏。

天才的光輝不會被長久地掩埋,朱的譯稿很快由世界書局出版,全部整理校勘工作則由宋清如獨自完成,她的心情因此稍稍寬慰了些。

可宋清如還是有遺憾的。朱生豪留下莎劇第四集六個史劇沒譯,臨終的悔語如在耳畔,她要替夫完成遺願,這個決心一下,自己先驚呆了。因爲在他生前,她只是他書稿默默的校對者和謄寫者,是他背後站着的女人。她願意犧牲自己“瓊枝照眼”的文采,只是淡淡地一句“他譯莎,我燒飯”便打發了,可這一次,她卻要來真的,是出於何種考慮?真實的動機往往簡單得讓人吃驚,她不過是替夫還願罷了。

幹這件事的宋清如是有小小野心的。

1955年,宋清如向當時所在的單位杭州商校請了一年事假到四川,由朱生豪弟弟朱文振協助,潛心翻譯朱生豪未完成的莎氏歷史劇,經三年時間的翻譯、整理、校勘,直至基本滿意了,宋清如這才與出版社聯繫出版事宜,可得到的答覆卻是已落實全部翻譯稿源,不再需要她的譯文了。對於這個結局,宋清如想必是遺憾的。

在那個年代,讓人遺憾的事情實在太多。後來,在一次抄家中,宋清如的譯稿盡毀。我們永遠也看不到宋清如的莎士比亞譯稿了,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重要的只是過程吧。她做了,又丟失了。她順從命運的安排,沒有重譯。在這次翻譯中,她恍惚回到了丈夫譯莎時的歲月。

宋清如三十五歲之後忽然老了下去,原本清秀朝氣的面容,黯淡生塵,有一種滄海茫茫之感。前面我介紹過,宋清如是個有才情的人,施蟄存曾說她的新詩有“不下冰心之才”。這期間,宋清如留存下來的詩詞極少,除了《招魂》寫於朱逝世一週年,其餘的寥寥。而且,在以後的詩作中,對朱生豪的哀思幾乎成了宋清如唯一的主題。

1977年,在外漂泊三十餘年的宋清如回家了,回到嘉興南門朱氏老宅,這一年她已經67歲了。小屋的牆上掛着朱的炭畫像,許多舊傢俱還是當年的,她睡的牀就是朱生豪曾經睡過的。回憶是與時間、場地、心境相關的,老人愛回憶,一個人離開多年後再回到故事的發生地,也會輕易地被往事勾起漣漪。

當更多的人閱讀了朱譯莎士比亞後,爲其卓然的文風震撼不已,普遍認定其譯筆在梁實秋之上。有心之人多方打聽,終於獲知朱的遺孀清如先生還住在嘉興朱氏老宅內。他們找到她,請她訴說故人往事,沉渣許久的往事在宋清如的心頭泛起,她只是淡淡地,與每個到她小屋裏來的人絮叨着,她的思路依然清晰。

文人最終還是要從文字上找答案,除了譯稿,詩稿,他們想到了朱寫給宋的大量書信。宋清如猶豫了,這些信只是私人情感交流的產物,似乎沒有公之於衆的必要。她也不想把這份情感赤裸地展示於讀者面前,這是他們這一輩人的顧慮。

面對是否出版的詢問,她曾斷然拒絕:“我不出版!……我打算在臨死之前,把它們一把火統統燒掉!”

幸虧沒有燒。後來,兒子朱尚剛在編寫《朱生豪書信集》時則全盤收入不遺留。《寄在信封裏的靈魂》收入的只是朱生豪的信。世人無法看到戀愛中女子的風度,只是一個寡言的男子在紙上絮絮叨叨。儘管我們多麼希望看到兩人的詩文酬唱,就像張兆和與沈從文間那綿長的情意,這是最大的遺憾。

我們不僅想認識戀愛中的宋清如,更想了解這個孤獨的詩人在愛人突然離世後,如何在塵世中生活、愛與寫作。我相信,宋清如一直在寫,只是她的題材越來越小,小到只寫一個朱生豪,一輩子都沒有從朱的早逝中緩過神來。

1997年,宋清如與朱生豪分別整五十三年後,以86歲高齡去世,他們於天國團聚。

隨着宋清如的離世,世上再沒有人能深情講述朱生豪的故事,如今他們倆的故事已合成一體,不再分開。再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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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生豪情書》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