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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不能用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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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那年,我在自己蒼白重複的生活裏,發現了一處世外桃源。

青春不能用來哭泣

從學校後門往北,路過一座鏽跡斑斑的鐵橋,在一片楊樹林後面有一片油菜花海,我是在一個逃課的下午發現它的。4月的油菜花田像被打翻的顏料盒,鋪天蓋地的亮黃色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暗淡。沒有人知道,我逃課一下午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學習。老師找我談話時,質問我是不是去網吧玩遊戲了,我低着頭沒有說一句話。

世上最讓人惋惜的大概就是從優秀到墮落,我從老師的眼神裏看出了這一點。17歲時,認識我的人會說我是因爲家庭的變故,我的成績纔會一落千丈。但我唯一在意的是我內心的不快樂,我的青春好像從此停止了。

父母的離婚大戰,從我高一那年的冬天開始,在高二的夏天結束。我很感激這片油菜花田,它收留了我,讓我可以躺在花田中間,讓眼淚落下,把身體裏的悲傷帶走,睜開眼就能看到充滿活力的鮮豔的明黃。

我用叛逆的舉動對父母發出無聲的抗議,他們卻彼此埋怨,在老師的辦公室裏吵得不可開交。我變成了最渺小的存在,心裏的最後一點希望慢慢破滅了。

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對現實憤怒卻無力改變,沒有未來,明天也搖搖欲墜。如果不是大餘,我大概就這樣自甘墮落下去了。

大餘全名叫餘大洲。他學習刻苦,但成績常常倒數。大家都覺得大餘傻,他也覺得自己IQ不達標。雖然學習成績差,但班主任很喜歡他,大概是因爲他對待學習鍥而不捨的態度吧。

我本與大餘毫無交集,即便後來自甘墮落,在成績上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他遞來的字條,上面用淺藍色的水筆整齊地寫着:“我知道你不是網癮少女,你逃課是去了鐵橋旁邊的田野裏背書,好幾次我都看見了你,可我沒敢打擾你。但昨天我看到你在哭,是因爲大家對你的評價嗎?其實你完全不必在意那些,至少我一直都認爲你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落款處,他畫了一個很難看的笑臉。

我覺得有些難堪,就像被人窺探到了難以啓齒的隱祕,有些惱羞成怒。我已經習慣了叛逆、漠然的標籤,這時突然有人告訴我“其實我知道你不是那樣子的”,這樣的反轉讓我不適應。

我依舊我行我素,一張字條、幾句安慰,對我沒有任何幫助。夏天來臨,滿世界的嫩綠開始瘋長。我喜歡這充滿生命力的季節,看書看累了就靠着一棵樹睡覺,夢裏全是小時候的光景。

大餘是在一個午後突然拍醒我的,他抱着一個大西瓜,手裏還握着兩把勺子,全然不顧我的不耐煩。

那是我們第一次聊天,誰也沒有提起那張字條。他告訴我,他高一時就發現了這裏,也常常在壓力太大時過來坐一會兒。大部分時間是他說我聽,我發現一些小事被他描述出來就變得有趣,連他自己糟糕的成績都被他說得很樂觀。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問我爲什麼哭、爲什麼總逃課來這裏。

大餘就這樣成了我高中時代唯一一個能與之分享祕密的人。我依舊改不掉逃課的毛病,做題煩躁了、聽課睏倦了,我都會衝出教室,有時候大餘會跟着我一起出來。我們坐在河堤上背單詞、做題,我問大餘他這麼努力是爲什麼,他沉默了半天說:“考大學。”簡簡單單的3個字,好像總結了我們所有人的17歲。

我問他想考到哪裏,他把目光從書本里抽離出來,堅定地看着遠方,說了兩個字:北京。那時的大餘,按照通俗的說法來講是沒有資格談夢想的,他除了踏實和努力,幾乎沒什麼優點,而且成績始終是倒數。都說認清並接受現實也是成長的一部分,可惜,17歲的我們,最不擅長的就是認命妥協。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大餘的未來,因爲我看到了他眼睛裏堅定的光。就像在大餘眼裏,我始終是一個本質不壞的女孩,我的頹廢是因爲我缺乏目標、缺乏動力,只要我願意,我很容易就能再次成爲班級的第一名。

每當他這樣說時,我都很想痛哭一場。所有的人都在指責我墮落,只有大餘看到了我的不快樂,也只有他堅信我依舊可以叱吒風雲。

夏天結束時,我的父母終於離婚了,我像那些大大小小的附屬品一樣,被歸到了母親的物品列表裏。大餘陪我坐在瑟瑟的秋風裏,我笑着告訴他,從此我就是一個沒家的人了。大餘沉默良久,突然學着岳雲鵬的腔調唱起了《五環之歌》,我那些還未來得及墜落的眼淚就這樣隨着他滑稽的歌聲消散了。

那一天像是我青春的一道分水嶺。我像一個迷途知返的孩子,終於在“未來”號列車啓動之前跳上了最後一節名爲“高三”的車廂。最高興的是大餘,他打賭我會很快奪回第一名的寶座。爲了不讓他的賭注落空,我把兩年來不曾釋放過的努力刻苦全部奉獻給了高三。

後來大餘總是感慨,學習這件事還是要拼天賦的。但我更相信,成績有好壞,但人生沒有,命運在此處虧欠他的,一定會讓他在別處得到。

高考之後我們誰也沒能去成北京,我聽從母親的建議去了墨爾本留學,大餘則在武漢上學。他在武漢的4年風風火火,用那股拼勁奮力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的研究生。到北京的那天,他舉着他的錄取通知書自拍並給我發了一張照片,附言:“翻山越嶺、折騰來折騰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我們總要有一個滿意的去處,如果在異國他鄉快樂就盡情享受青春,如果不快樂就回北京,我在。”

照片裏他傻樂的樣子一如他高中時代的模樣,我在墨爾本的深夜忍不住哭出了聲。大片的油菜花田在記憶裏浮現,抱着西瓜的大餘看起來笨拙又滑稽。他說:“蘇維,你要暢快大哭,哭完也要暢快大笑。總之,你要記住,不快樂是不對的。因爲青春沒有離線緩存,也不能重新下載,它只能在線直播,你若只是用來哭,那多可惜。”

那一年我們17歲,天地遼闊,鮮豔的油菜花田和大餘不厭其煩的安慰,一起成了我青春時代最懷念的場景,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