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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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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

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倚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註釋

1、重行行:行了又行,走個不停。
  2、生別離:活生生地分離。
  3、天一涯:天一方。意思是兩人各在天之一方,相距遙遠,無法相見。
  4、阻且長:艱險而且遙遠。
  5、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胡馬南來後仍依戀於北風,越鳥北飛後仍築巢於南向的樹枝。意思是鳥獸尚眷戀故土,何況人呢?胡馬,泛指北方的馬,古時稱北方少數民族爲胡。越鳥,指南方的鳥,越指南方百越。這兩句是思婦對遊子說的,意思是人應該有戀鄉之情。
  6、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相離愈來愈遠,衣帶也愈來愈鬆了。意思是人由於相思而消瘦了。已通“以”。緩:寬鬆。
  7、浮雲蔽白日:這是比喻,大致是以浮雲喻邪,以白日喻正。想象遊子在外被人所惑。蔽 :遮掩
  8、不顧反:不想着回家。顧,念。反通“返”。
  9、思君令人老:由於思念你,使我變得老多了。老,指老態,老相。
  10、歲月忽已晚:一年倏忽又將過完,年紀愈來愈大,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歲月已晚,指秋冬之際歲月無多的時候。
  11、棄捐勿複道:什麼都撇開不必再說了。捐,棄。
  12、努力加餐飯:有兩說。一說此話是對遊子說,希望他在外努力加餐,多加保重。另一說此話是思婦自慰,我還是努力加餐,保養好身體,也許將來還有相見的機會。

譯文

你走啊走啊老是不停的走,
  就這樣活生生分開了你我。
  從此你我之間相距千萬裏,
  我在天這頭你就在天那頭。
  路途那樣艱險又那樣遙遠,
  要見面可知道是什麼時候?
  北馬南來仍然依戀着北風,
  南鳥北飛築巢還在南枝頭。
  彼此分離的時間越長越久,
  衣服越發寬大人越發消瘦。
  飄蕩遊雲遮住了太陽,
  他鄉的遊子不想回還。
  只因爲想你使我都變老了,
  又是一年很快地到了年關。
  還有許多心裏話都不說了,
  只願你多保重切莫受飢寒。

賞析

一個婦女懷念離家遠行的丈夫。她詠歎別離的痛苦、相隔的遙遠和見面的艱難,把自己的刻骨的相思和丈夫的一去不復返相對照,但還是自我寬解,只希望遠行的人自己保重。全詩長於抒情,韻味深長,語言樸素自然又精煉生動,風格接近民歌。

本篇可分作兩部分:前六句爲第一部分,後十句爲第二部分。

第一部分,追敘初別,着重描寫路遠相見之難。開頭兩句“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是全詩的綱,總領下文。

第二部分,着重刻畫思婦相思之苦。胡馬、越鳥二句是說鳥獸還懂得依戀故鄉,何況人呢?以鳥獸和人作比,是從好的方面揣度遊子的心理。隨着時間的飛馳,遊子越走越遠,思婦的相思之情也愈來愈深切。“衣帶日已緩”形象地揭示了思婦的這種心情。她日益消瘦、衰老和“遊子不顧反”形成對比。“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是從壞的方面懷疑遊子薄倖,不過不願直說,而是委婉地通過比喻表達心裏的想法。最後兩句是強作寬慰,實際上這種心情是很難“棄捐”勿“道”的,心緒不佳,“餐飯”也是很難“加”的。相思之苦本來是一種抽象的心理狀態,可是作者通過胡馬、越鳥、浮雲、白日等恰切的比喻,帶緩、人老等細緻的描寫,把悲苦的心情刻畫得生動具體,淋漓盡致。

古詩是與今體詩相對而言的詩體。一般唐代以後的律詩稱今體詩或近體詩,非律詩則稱古詩或古體詩。《古詩十九首》大約是東漢後期作品,大多是文人模仿樂府之作。這裏收集的古詩作者已佚。但它的藝術成就是非常突出的,它長於抒情,善於運用比興手法,使詩意含蓄蘊藉。它大體代表了當時古詩的藝術成就。《行行重行行》是《古詩十九首》中的第一首。這首詩是一首思夫詩。抒發了一個女子對遠行在外的丈夫的深切思念。這是一首在東漢末年動盪歲月中的相思亂離之歌。儘管在流傳過程中失去了作者的名字,但“情真、景真、事真、意真”(陳繹《詩譜》),讀之使人悲感無端,反覆低徊,爲女主人公真摯痛苦的愛情呼喚所感動。

首句五字,連疊四個“行”字,僅以一“重”字綰結。“行行”言其遠,“重行行”言其極遠,兼有久遠之意,翻進一層,不僅指空間,也指時間。於是,復沓的聲調,遲緩的節奏,疲憊的步伐,給人以沉重的壓抑感,痛苦傷感的氛圍,立即籠罩全詩。“與君生別離”,這是思婦“送君南浦,傷如之何”的回憶,更是相思之情再也壓抑不住發出的直白的呼喊。詩中的“君”,當指女主人公的丈夫,即遠行未歸的遊子。

與君一別,音訊茫然:“相去萬餘里”。相隔萬里,思婦以君行處爲天涯;遊子離家萬里,以故鄉與思婦爲天涯,所謂“各在天一涯”也。“道路阻且長”承上句而來,“阻”承“天一涯”,指路途坎坷曲折;“長”承“萬餘里”,指路途遙遠,關山迢遞。因此,“會面安可知”!當時戰爭頻仍,社會動亂,加上交通不便,生離猶如死別,當然也就相見無期。

然而,別離愈久,會面愈難,相思愈烈。詩人在極度思念中展開了豐富的聯想,凡物都有眷戀鄉土的本性:“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飛禽走獸尚且如此,何況人呢?這兩句用比興手法,突如其來,效果遠比直說更強烈感人。表面上喻遠行君子,說明物尚有情,人豈無思的道理,同時兼暗喻思婦對遠行君子深婉的戀情和熱烈的相思——胡馬在北風中嘶鳴了,越鳥在朝南的枝頭上築巢了,遊子啊,你還不歸來啊!“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自別後,我容顏憔悴,首如飛蓬,自別後,我日漸消瘦,衣帶寬鬆,遊子啊,你還不歸來啊!正是這種心靈上無聲的呼喚,才越過千百年,贏得了人們的曠世同情和深深的惋嘆。

如果稍稍留意,至此,詩中已出現了兩次“相去”。第一次與“萬餘里”組合,指兩地相距之遠;第二次與“日已遠”組合,指夫妻別離時間之長。相隔萬里,日復一日,是忘記了當初旦旦誓約?還是爲他鄉女子所迷惑?正如浮雲遮住了白日,使明淨的心靈蒙上了一片雲翳?“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這使女主人公忽然陷入深深的苦痛和彷惶之中。詩人通過由思念引起的猜測疑慮心理“反言之”,思婦的相思之情才愈顯刻骨,愈顯深婉、含蓄,意味不盡。

猜測、懷疑,當然毫無結果;極度相思,只能使形容枯槁。這就是“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老”,並非實指年齡,而指消瘦的體貌和憂傷的心情,是說心身憔悴,有似衰老而已。“晚”,指行人未歸,歲月已晚,表明春秋忽代謝,相思又一年,暗喻女主人公青春易逝,坐愁紅顏老的遲暮之感。

坐愁相思了無益。與其憔悴自棄,不如努力加餐,保重身體,留得青春容光,以待來日相會。故詩最後說:“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至此,詩人以期待和聊以自慰的口吻,結束了她相思離亂的歌唱。

詩中淳樸清新的民歌風格,內在節奏上重疊反覆的形式,同一相思別離用或顯、或寓、或直、或曲、或託物比興的方法層層深入,“若秀才對朋友說家常話”式單純優美的語言,正是這首詩具有永恆藝術魅力的所在。而首敘初別之情——次敘路遠會難——再敘相思之苦——末以寬慰期待作結。離合奇正,現轉換變化之妙。不迫不露、句意平遠的藝術風格,表現出東方女性熱戀相思的心理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