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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涵講述小時候成長經歷:雞毛撣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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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涵講述小時候成長經歷:雞毛撣子的故事


汪涵講述小時候成長經歷:雞毛撣子的故事

有一次,我突然厭倦了開車,便佇立在夜晚街頭,看稀疏的車燈人影。這種休息的方式,有點人在途中的無奈。忽然我的沉思被驚動了,我背後傳來竊竊私語聲,那是一對躲在樹下的情侶。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細碎的雨點,灑落在我頭上。

我開始靜靜回想我忙碌的一天,思考自己如此繁忙究竟是爲了什麼?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淚水突然打溼了我的臉。我的父母都爲我的現在驕傲,但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也有這樣的時刻,畢竟,我最快樂的時光是他們賜給我的,直到現在,童年生活仍是我靈感的養分,走得再遠,那段日子也不曾放下。

華麗傢什

我曾經無數次提起過,小時候的我經常生病,病懨懨的我喜歡透過陽臺的玻璃窗向外發呆。母親下班回來得早,她總是用雞毛撣子在打掃灰塵,她一邊打掃一邊就說:“建剛,你還是躺下吧,不然你爸爸回來又要說你。”我捨不得躺下,捨不得外面的光景。

有時候我額頭滾燙,心裏卻安靜得很,我的玻璃窗永遠是明亮的。發呆的時候,除了盼望鄰家女孩揹着書包一跳一跳地回來,我還喜歡看路過的黃狗,只是對父親的出現有着隱隱的擔心,怕他回來又會批評我什麼,所以內心裏不希望他太早回來,而是希望他多加一下班,最好連晚飯都不要回來吃。

發呆的時間總是顯得很漫長,陽光很好,有細小的灰塵在我面前懸停。這樣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好像掉進的明亮池塘裏,然後被母親搬動櫃子的聲音驚醒。慢慢地,我看到父親回來了,我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我的玻璃窗。

我的內心始終對父親是有點躲閃的,我更喜歡母親,我喜歡母親在家裏忙碌的樣子。她總是安詳地收起我桌子上凌亂的印章,還有到處亂擺的作業本和課外書,她用雞毛撣子輕輕拂去桌子上的灰塵,動作優雅沉靜。我好幾次發誓要是將來學會油畫的話,肯定將母親這勞動的樣子畫下來,要用明黃的色調,再給我的母親譜上一首鋼琴曲。

後來我意識到,我母親使用雞毛撣子的動作,充滿了禪定的味道。再後來無數次我讀到那句著名的禪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比起“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句,我更喜歡的是“時時勤拂拭”,因爲它總讓我聯想起我的母親。

無論現實條件是多麼的糟糕,她總是讓我們活得從容,那個雞毛撣子被她放在櫃子上,竟然還有了些裝飾的意味。在80年代初的簡樸生活中,雞毛撣子算是個華麗的傢什,母親總是儘量擺它在顯眼的地方,它上面繽紛的公雞羽毛因此有了些炫耀的味道。

但父親卻非如此,對我來說,他像豎立的一道牆,很多時候有點生硬。每次父親回來,假如看到我的桌子沒有收拾整齊,他就會大喝一聲:“建剛,你看你的桌子咯,自己去搞整齊。”然後他會拿起雞毛撣子嚇唬我一下,那個雞毛撣子在他手裏好像立馬會變成另外一個模樣,它不再溫順,而是變得面目猙獰,如同一隻血脈賁張的公雞,然而他還真是捨不得打我,他還是會把雞毛撣子放回它應該在的地方。放下了那個雞毛撣子,也不多看我一眼,就回到廚房,用菜刀乒乒乓乓地剁肉餡。

幼小的我並不瞭解,那時候父親的壓力有多大,他要努力負擔三個孩子的學習和成長,這當中最小的就是我。我並不明白這些事情和我有多大關係,我只關心自己今天是否玩開心了,是否在做完作業之後還有空來刻圖章玩。我有時候會很恨那個雞毛撣子,它模樣溫順、顏色豔麗,它怎麼可以成爲打人的工具呢?

想起父親,我好幾次把那個雞毛撣子拿起來,狠狠地盯着它,就好像它是邪惡的化身,想一把把它撅成兩段,但即使撅成兩段又能怎樣呢?父親或許還可以找到新的嚇唬我的工具,掃帚啊,或者是拖把啊,它們會變得比雞毛撣子更爲可恨。

父親是個建築師,本來我對這個職業沒有多少印象,除了他嚴厲的眼神,他到底每天做些什麼,有多操心都好像與我無關,他就是個沉默而嚴厲的父親。

遭遇父親

不生病的時候我總是很調皮,我並不尊重放在教室裏的雞毛撣子,我和同學拿着它互相追趕,偶爾被老師看到落了一地的雞毛,她會厲聲呵斥。放學後我們到處亂跑,經常和小朋友找磚頭砌小房子,用沙子埋人。也許這些沙子和磚頭,對於父親來說都是萬般無趣的東西,但對於我們那缺少玩具的童年,這些都可以建造最好的夢。我們挖個沙坑,堆個沙人,打場沙仗,把一樣東西埋在沙子裏,讓小朋友去找。

某一天,這堆沙子突然就沒有了,我們很快又找到一堆磚頭,一會兒用它們蓋一間小房子,一會兒把磚塊豎在地上打跪牌。接着,一天下午,學校邊的工地磚頭突然也沒有了,我們四處亂找,百無聊賴,我看見不遠處有一座樓房正在施工,我就對小朋友喊:“那裏肯定有,我們一起跑過去咯。”

沒有想到,工地邊上有一羣工人正在幹活,他們嘿嘿地喊着號子,拖着沉重的板車,到處都是灰塵。我有些後悔來了個人這麼多的地方,還有幾個人正站在那裏看圖紙,一邊對着樓房指點,一頂黃色的安全帽突然摘了下來,那個人喊了一聲:“小朋友都跑過來幹麼子?”我看見了,那竟然是我的父親。

我呆在那裏,突然覺得很不安。這座樓房相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時間有點剎那間凝固了,我擔心地想,父親可能會厲聲呵斥我回去,哪想到,他微微笑了笑,說:“那是我的仔嘞。”

那幾個人也紛紛擡起頭來,也摘下了安全帽。他們圍了過來,說:“老汪,想不到你還有長得這麼乖的仔。”父親笑得更加得意了,說:“這是我家老三,老愛生病。”然後他輕輕拍了下我的褲子,說:“我這仔最大的毛病是不講衛生。”

他們圍着我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又攤開了圖紙。父親最後說:“要下雨了,你得早點回去找你娘。”

我懷着萬般僥倖的心理,帶着小朋友們趕緊撤退。我很慶幸這次和父親的意外遭遇,他竟然很溫和。走了大約一百米遠,父親突然又喊了起來,要我慢點,然後他匆匆跑過來,塞給我一個塑料袋,說:“這是我同事自己釣的魚,要你媽媽今天莫買魚噠。”那條魚沉甸甸地拎在我的手裏,我一路小跑,不敢回頭,心裏突突亂跳,我不知道,我的背後是父親什麼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