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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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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半夏。

月光下的戀人

當我走到五里橋的時候,那時已是眉月初升,橋底的水很清,潺潺而流。今晚的月色並不明朗,彎彎的月亮掛在樹梢,低低的壓着枯樹枝椏,幾隻鳥兒莫名的劃過一聲哀啼,徑直飛入了湖邊的小樹林。

是的,今晚我去見她,也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我的心很疼。是不是每一對戀人,不論如何眷戀,總會有分離的時候?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在師範大學讀書,不過我並沒有見過她,因爲我們是筆友。那時,我和她每週通一次信,她告訴我大學裏的各種趣聞,誰誰誰和誰誰誰在一起了,誰誰誰和誰誰誰在校園裏的一角接吻被其他人撞到,誰誰誰在宿舍試穿裙子時不幸肩帶斷了露出了性感的雙乳之類的。此外,我們還在信裏彼此聊文學,聊音樂,聊人生,聊理想。

她挺喜歡三毛,總幻想能遇見荷西,其實我也挺想遇見三毛的。不過,那時我們都將情感僞裝得很深,彼此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我和她都將最美好最朦朧的感情融入在信箋的文字裏,那白色的信紙上,每一個字都是我們最珍惜的,字裏行間所充斥的情感,折成了一隻只渴望飛翔的飛鳥,揚起愛情的翅膀,飛向藍天白雲,等看彼岸花開。

這樣的過了三年,直到她大學畢業後,我第一次見到了她,鼓足了我平生所有的勇氣,向她表白,她才成爲了我的戀人。

那晚,柳梢枝頭,月光朗朗。她站在湖邊的柳樹下,婀娜的身子配上白色的長裙,清風吹拂,翩翩入仙。鄉下的夜沉寂得很快,周圍靜靜的,偶爾幾隻不知名目的鳥兒躍過鬆樹林子,撲嗖嗖地傳出一陣聲響。

我走近了,纔看清她的臉,很靜美,以至於我不敢看她。這時,她笑了,很清淺,也很溫柔。我們吱吱唔唔聊了一些不着邊際的話語,而後,就是沉默。

那會兒,風兒吹得涼涼的,湖邊的水面上,不時滾過一縷縷白光。許久,我終於向她說出了一直想說而不敢說給她聽的話,我向着月光,像是自言自語:有一隻飛鳥,等看彼岸花開,願一生守護你,陪你共渡明月,可好?餘音嫋嫋枝頭,如慕如訴。

她沒有出聲,默默地低下了頭。我走到她跟前,很拘束地,甚至連手往哪兒放都不知道,我焦急中脫口對她說,“子芊--我一直喜歡你--真的--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你這個傻瓜!”她嬌嗔地說了聲,向前邁開了步子。

我一時不知所措,木木地,愣在了原地。

她一回頭,見我沒動,又折回來,“你笨死了!”然後,拉起我的手,往前走。

我們就在月光下,一起沿湖邊散步。起先,我們還牽下手,不久就又分開了,她很羞澀,手心全是汗,我也是。我們的感情很簡單,就像山楂樹的戀情,簡單、美好。那時,月光很美,遍地都是白光,她更美,連風兒都柔軟了。

我走過五里橋,向青湖走去。她在那裏等我。我想了很久,也心疼了很久,我必須向她問清楚,爲什麼要分手,爲什麼我們的戀情會隨着歲月的流水而灰飛煙滅?

夏夜的風,有些涼,鄉下更是如此。一陣陣風兒掃過小樹林,那飄落的葉片如同零亂的心情,飄搖而下,零落成心底不能釋懷的憂傷。

一年前,她突然向我提出分手。那時,我收到她的信,心如往常地期盼,欣喜地拆開信,卻等到這樣一個結局。自此,她沒有再給我寫一封信,我所有給她寫的信,她全都沒回復。那一封封寄給她的信,就像遊向大海的紙船,失去了方向,任風雨飄搖,再也回不到彼岸。

我打電話,上網,也無法找到她,她彷彿就像從人間突然消失了一般。我遠赴千里,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被告知她已辭職,不知所向。我的心漸漸涼了。子芊,你在哪兒?爲什麼突然失蹤了?我疲憊地找個地方躺下,任悲傷的情緒漫延。

我回到自己的住所,久坐窗前,望着那窗外明朗的月光,無比思念,無比傷疼。我重新翻看她所有給我的信箋,從最初,到最後,那一行行熟悉清秀的字跡,彷彿行駛在情海里的小船,讓我的心跟着悲涼地跳動着。我們相遇、我們相知,但我們終究不能相許,不能許一世長情,直到花開白頭。

一個月前,當我心如死水的時候,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從榕城寄給我的信。榕城,那是我和她開始的地方。我的心不禁一驚。我趕緊將信封拆開,抽出紙張,那一刻,我的心陡然跳了出來,是她,子芊!我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我反覆看着她寫的信,一遍又一遍,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我都沒有放過。

她要我在榕城的青湖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去見她。好,我當然要去見她,我要當面質問她,至少,也給我一個分手的理由。忘掉她,從此各安天涯,理由呢?我收起她的信,一夜輾轉反側,她不是三毛,而我也不是荷西。我的心,悲涼。

此刻的我,離青湖越來越近了。彎彎的月亮,已經升上半空。風,漸漸大了起來,小樹林裏,時不時地響起嗖嗖風響。那幾只鳥兒,點着樹梢,一躍而起,朝夜幕深處飛去。我思緒亂亂的,於是加快了步子,朝青湖走去。

當我即將到達青湖的時候,我看到她在湖邊的柳樹下站着,但我疑心又不是她,子芊的背影不是這樣的,沒這麼高。我不敢出聲,只好緩緩上前。我小心地踩着小路,這時我才發現從樹上跌落的葉片,有些零落成泥,有些枯乾地隨風兒翻滾,我踩着它們的聲音竟有這麼響。

果然,她聽到腳踩落葉的聲音,然後轉過頭來。我趕忙停住了。可是,爲什麼?我赫然發現,站在我面前的,卻不是子芊!

有一陣沉默。

許久,她打破了沉默:“你是葉君吧?”

我望着她,無比茫然地點點頭,然後忍不住問:“子芊呢?”

我剛說完,她忽然落了淚。我沒好打斷她,我看着她哭泣,從站着,到蹲下。

末了,她說:“你來晚了!”

“什麼?”我不解。

“子芊走了!”她捂着嘴,不停地擦淚水,“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的心一抖,驚駭地問:“你說什麼?子芊去哪兒了?”

“她死了!”她站起身,“白血病,一個星期前走的!”

一陣沉寂。

“你說的是真的?”我忍住悲傷問。

她流着淚水朝我默默地點點頭。

我突然覺得天空在轉,那彎彎的月亮不停地轉着圈,月光也變得朦朧不清,越發灰暗了。湖邊泛起一陣陣涼風,無情地吹打着那細軟脆弱的柳條兒,也將我的心吹得冰涼、絕望。我望着那先前的鳥兒,撲愣愣地鑽進小樹林,聽着它們發出的哀啼,終於忍不住悲傷,流下了傷心欲絕的淚水。

我哭了!我萬沒有想到,我來此竟得到這樣的結局。我原本還要質問的子芊,卻已不在人世,如果可以,我要寫下我所有的悔恨與悲傷,寫下所有對子芊的眷戀與懺悔。子芊,我是多麼不堪的人啊,爲何竟沒有一絲髮覺,所有曾經對你的關心,到如今看來一切只是虛晃,如果可以,我願用我的生命換你歲月安然。可是,一切已是如此的空虛和悲嘆,子芊走了,永遠地走了。

”這是子芊要我帶給你的--“她向我遞來一個用信紙折成的紙鶴。

我抹掉眼淚,接過來,那紙鶴上面有一行清晰的小字,是子芊寫的:君,你要好好的,子芊。

我不禁崩潰,哭得地動山搖,悲痛不已。

那朗朗的月光下,子芊俏麗婀娜的身影,永遠不會再有了!

我去拜祭子芊的時候,天空的月光朗朗,然而,夜幕的空氣裏始終瀰漫着昏暗和沉寂,風還是有一陣沒一陣地吹,樹葉的嘩嘩聲和着鳥兒的悲鳴,周圍死寂了一般。

我走上那條通往墳頭的小路,整個人木木的,彷彿失去了靈魂。我來了,我要再看一眼子芊,那個月光下我美麗的戀人,那個我要一生爲之懺悔與悲痛的戀人,我要將我所有的哭泣與懷念,葬在子芊的墳前,葬在此生的遺忘中。

我跪倒在子芊的墳前,扶着屬於她的那塊悲涼的青石墓碑,默默地流淚。

“夏子芊......”我一遍遍喊着墓碑上的名字,卻再也聽不到她答應我的聲音,就讓一切的風一切的雨一切的能夠鞭打我靈魂的東西,來洗淨我心底深深的悲傷。

我走了,我最後一次回頭看了一眼子芊的墳墓,那墳頭上矗立的幾顆青青綠草,隨風抖動,在朗朗的月光下陡然發出美麗的光茫。

再見了,子芊!再見了,我的永遠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