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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譯訪談錄:先把自己打碎,才能被生活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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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譯訪談錄:先把自己打碎,才能被生活重塑
張譯,因爲一部《士兵突擊》我們認識了他,如果沒有2006年的那部《士兵突擊》,張譯還是部隊裏一個普通編劇,他說自己可能會做個記者什麼的,但命運就是發生了這麼奇妙的轉變。從班長史今,他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塑造了很多觀衆喜歡的角色。2008年張譯拍攝電視劇《我的團長我的團》、《三七撞上二十一》、《生死線》。2009年主演電視劇《兵團歲月》、《槍聲背後》。2010年主演電視劇《雪花那個飄》、《新上門女婿》、《北京愛情故事》。2011年,主演電視劇《溫州一家人》。2012年主演電視劇《好傢伙》,同年以話劇《我和我的同學》獲得全國戲劇文化獎話劇金獅獎表演獎。2013年,主演電視劇《抹布女也有春天》、《辣媽正傳》、《好男兒之情感護理》,電影《黃金年代》;同年出版文集《不靠譜的演員都愛說如果》,並開辦了個人公益網站果子聯盟公益網站。2014年主演都市家庭輕喜劇《嫁個老公過日子》;電影《親愛的》、《好事總成雙》。張譯喜歡碼字兒、讀了很多劇本、聊天時用詞也文質彬彬,他性格里有感性的一面。我們能看到他做明星的光鮮,他還和我們分享了做演員我們看不到的內心掙扎,同樣是一種非常感性的描繪——要先把自己打碎,才能被生活捏成任意的形狀,人格不斷被扭曲,又要自己孤獨地抗爭。以下是鳳凰電視臺著名主持人許戈輝專訪張譯的訪談錄
不一樣的“土豪”許戈輝:這是你第一次參加威尼斯電影節,《親愛的》放映結束後,觀衆的反應是怎樣的?
張譯:第一次參加觀影的時候,到了影片結尾的時候我真有點坐不住了。一個是因爲我已經哭得亂七八糟了,郝蕾和趙薇她們兩個坐在我一左一右,也哭得一塌糊塗。我就在想怎麼辦,馬上就要結束了,亮燈之後我們怎麼辦。還有一個蠻可怕的事情,就是我找不到我左腳的鞋了。因爲走紅毯的皮鞋是新鞋,很累,好不容易看電影了,大家都希望稍微放鬆一點,所以我就把它脫掉了,但是因爲太投入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它踢到臺階下邊了,還好就是在場燈亮起來的時候,我已經成功地穿好了鞋,繫好了鞋帶,擦乾了眼淚,站了起來。那個時候很像是一場演出的謝幕,全體觀衆起立,爲主創們鼓掌,這是在你平時看電影時無法領略到的一種榮耀感。那天鼓掌的時間長達四分多鐘,這個時間對於我來講是很煎熬的,因爲你不確定人家是不是出於禮貌,除了點頭、招手、鞠躬,你也不能做什麼其它的。當天晚上我們在一起進餐的時候,我就問陳可辛導演,說這是禮貌呢,還是禮貌呢,還是禮貌呢?他說肯定是禮貌,但是禮貌的限度也就在一分鐘左右,超過禮貌的限度之後,那就不僅僅是禮貌了,那個時候我忽然特別的感動。我感動於那一場電影觀衆對這部電影的理解、包容和捧場。許戈輝:在影片《親愛的》中,你出演了一位尋子互助組織的負責人,一位土豪。與你之前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有很大反差,這對你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挑戰吧?張譯:這也是一開始我不太敢參與這部電影的原因,陳可辛導演通知我說讓我收一個劇本,馬上看一眼,他只給了我一部分,當時我覺得這個角色根本不是我,他找錯人了。我不是一個暴發戶的氣質,這是我自己內心很抗拒的一種社會角色。我問了他這個問題,我說我不像,你爲什麼要找我,導演的回答是,就因爲你不像所以我找你。許戈輝:那這一路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張譯:新聞發佈會結束之後,導演把全劇本發給我,我看完之後,忽然覺得這個人並不是一個我們平時意義上講的土豪,他是屬於那種愛而得不到,然後特別好面兒,永遠想在他的家人、朋友、難友身邊去充當一個強者,他強了一世,但是到最後,他整個像《紅樓夢》裏的那個家族一樣,垮掉了、坍塌了,那個時候是讓我唏噓不已的。所以這個人讓我無比心疼,我特別希望自己更強大,能夠像一個父親或者母親一樣去抱住這種男人。許戈輝:那這勁怎麼使呢?張譯:很奇妙的就是陳可辛導演,也許是因爲他的家教,也許是因爲他的文化,也許是因爲他個人懷舊控的這個特色,他的話我特別愛聽。無論他講什麼,哪怕講他爲什麼一定要喝冰可樂這麼簡單的一個事情,我都會覺得很好聽。他講話的語音語調,他發音不那麼標準的國語,還有他略帶沙啞的嗓子、他的髮型、他的眼鏡、他永遠短着一寸的褲子等等,這些各種各樣的因素會讓我覺得他身上永遠有很強大的人格魅力在吸引着我。他們找我的原因是希望找一個不一樣的土豪,當時監製JoJo(許月珍)跟導演講說,他們希望在張譯身上做一次嘗試,而且也知道張譯可能算是一個相對創作型的一個演員,可能會爲這個劇本帶來不一樣的角色,所以他們信任我。許戈輝:他們從不覺得這是一個冒險?張譯:對,你知道被人信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而且是被你喜歡的人信任,你就會覺得你願意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交付於他們,跟他一起來搏命。至於說在現場如何解決各種問題,因素特別多,可能是因爲這個片子的劇情,是一個需要大家不斷互相攙扶着走過來的一部電影,每個人都在哭,很不容易,所以我從不覺得我在角色上遇到的問題,只是我一個人需要去面對的問題。當我想不出解決方案的時候,我只要在工作餐的餐桌上,把這個問題拋出來,連攝影師都會幫你想辦法,黃渤幫你出主意,編劇張冀幫你做劇本,導演幫你去把關,監製JoJo(許月珍)幫你去調整等等,所以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戰鬥。許戈輝:這部戲拍過之後,你覺得有和以往拍戲不一樣的收穫嗎?張譯:我非常感謝的是通過這部電影,讓我重拾了對自己事業的熱愛。之前至少是經歷了一段疲憊期,我並不是一個喜歡串戲的演員,就希望踏踏實實在一個時間做一件事情,但是去年因爲各種各樣的客觀原因,我竟然被迫同時拍了三部片子,兩部電視劇《抹布女也有春天》、《辣媽正傳》,一個《黃金時代》,可以說這三部作品的份量都特別重。雖然說結果是豐收,但是確實這三個項目瞬間就把我的內心給壓榨到一個疲憊的狀態了。許戈輝:特別能理解,人身體上的極度疲憊,會帶來對某種事情的厭倦,而當你開始懷疑我在這麼高頻度的狀態下做出來的東西好不好的時候,發現別人仍然買賬,這個也會動搖你的某種信仰,對嗎?張譯:也需要無時無刻地去提醒自己自省一下吧。所以基本上就是從《親愛的》殺青之後到現在,我一個都沒拍,不能說完全休息吧,但是至少先不碰觸這個專業。士兵張譯的人生突擊年少時的張譯想當播音員,高二和高三連續兩年參加了廣播學院的招生考試,雖然專業成績不錯,但卻都在文化成績上出了差錯,未被錄取。他喜歡錶演,在中戲的招生現場侃侃而談半個小時,卻被老師勸考戲文專業,直到1997年考入北京軍區戰友文工團,2006年轉業,九年的軍旅生涯爲張譯的人生增加了不同的內容。張譯:我非常感謝當兵的那段時光,早上五點半起來,跑操,打掃衛生,疊被子,要疊成豆腐塊,稍微疊得不好,就會被罵得一塌糊塗,然後排着隊、唱着歌吃飯,吃完飯之後政治學習,背條令條例、士兵一日守則,全弄完了之後默寫保密守則,錯一個字站起來捱罵。做完這些事情,才能去參加專業課的培訓。到了下午的時候,可能突然會有一個命令通知,說你們全都換上幹活時穿的作訓服,裝車。大卡車裝十幾車的音響、道具、景片、服裝,嘁哩喀喳下部隊演出去了。到了那兒還是跟土猴似的裝臺,我們既是演員也是工人。裝完了我還要寫報幕詞,最後換上戲服,上臺演小品。許戈輝:那時候你真是全能。張譯:是,那時候包括像武警的那種硬摔,跳起來摔,或往後啪一摔的那個我們在臺上全部能完成。許戈輝:所以你是有功夫的,我還以爲部隊文藝團體相對來講要舒適很多呢。張譯:沒有,我們之前在基層的野戰部隊當兵,因爲演兵必須像兵,先把你打到全北京軍區最苦的一個基層部隊,而且不告訴這個軍營裏的人我們是誰,只說我們是一批同樣的新兵,所有新兵應該經歷的事情我們都經歷了。最後有一些人慢慢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新兵不應該經歷的事情,我們也經歷了。上臺演出,結束之後,一剎那會有做明星的感覺,鮮花、掌聲、拍照、簽名。我記得在內蒙古邊防演出,小戰士跑過來,直接拿着帽子、襯衫、武裝帶,就反過來讓你用筆在上面簽名,都是在這種特殊的衣着材質上寫,很奇妙的一種感覺。但是這都完事了,得馬上換回作訓服幹活,把所有的臺拆了。然後演出單位會安排我們吃一頓晚飯,我們又要換回乾淨的常服,通常我們都是揹着軍用挎包去,這是我們的紀律,同時也是我們的便利,我們會悄悄地拿一聽可樂或者一聽雪碧,藏在挎包裏帶回去。因爲部隊是不讓喝這個的。男生宿舍晚上熄燈之後,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每個人都把腦袋包在被子裏面,你就會聽見慢慢的會有那個“嘭、嘭”那個聲,悶悶的。所有人都是,在裏面喝一口,再把腦袋探出來打一個嗝,開始用氣聲聊這一天的故事,這纔是最幸福的時候。許戈輝:那現在的張譯,覺得什麼樣的時候是最幸福的?張譯:現在的幸福時刻是,大概每隔一兩個月,有點想自己曾經穿了十年軍裝的那個院子,就開車過去,然後開始打電話,晚上幹嗎呀?出來吃飯,別廢話,出來,就在路邊攤上,車來車往,塵土飛揚。幾個老戰友,都是從1997年到現在十幾年的老戰友,往那一坐,幾瓶啤酒,就開始胡侃一通,高興。他們特別像我的被窩,冷了、困了、累了,找他們偎一下,然後吃飽喝足了,有事嗎,沒事,沒事滾蛋吧。我就走了,然後就像充滿了電一樣,過一段時間再回來。許戈輝:十年軍旅生涯,帶給你的影響不言而喻,但部隊的生活強調步調一致,一切行動聽指揮,這會不會對一個搞藝術的人產生禁錮和束縛?張譯:可能會有禁錮,但它禁錮的不是你的人性。我覺得部隊教給我最多的一個東西是 “規矩”。如果沒有這個起碼的規範,你的藝術可能是一個漫天發散的東西,一盤散沙,但未必有力量。而且部隊給我最好的東西是它把應該屬於我的性別還給了我。我從小身體弱,我母親又有非常嚴重的心臟病,所以我在家裏面只能安安靜靜地玩兒,看小人書,玩兒我姐姐曾經玩兒過的玩具。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在牆上寫,張譯,屬馬,6歲,是好人,寫滿了,過年的時候再刷一遍牆,就完了,永遠是一種無聲的遊戲。這會讓你有一點點女孩子的氣質,所以我從小說話的聲音是偏細的,思維也是細膩的,就覺得是無力的。但是在部隊你敢無力嗎,它像一個拳頭一樣不斷地在抽打着你,把你的皮膚抽得粗糙,把你的嗓音變得渾厚,我非常感謝十年的部隊生活。和《黃金時代》曲折的不解之緣張譯在哈爾濱住了二十年的家緊鄰蕭紅曾經居住過的商市街,他也因此覺得自己和蕭紅有了更近的心理距離,他喜歡蕭紅的作品,曾經站在商市街的路口感受蕭紅的氣息,期待着跨越時空,和她相遇。張譯:蕭紅和蕭軍在哈爾濱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居住在商市街,從我家到那裏,五分鐘徒步,包括下樓。從小學我們家搬到那一直到我當兵離開,將近有二十年的時光,只不過就是空間對了,時間不對。趕不上她,見不到她,再加上對她文字的熱愛,對她身世的很多未解之謎的好奇。我曾經在特別冷的一個冬天的晚上,站在商市街和現在哈爾濱的中央大街的交叉點上閉目默唸,我說蕭紅你可曾跨越時空穿過我的身體。那個點是當年她和蕭軍要逃離東北,就此南下的一個拐點,走在那個拐點的時候,蕭紅真的是回望了一眼商市街,戀戀不捨,從此她再也沒有回過東北,就客死他鄉了。對於蕭紅的故事,我有一種天生的好感,我覺得如果物質不滅的話,蕭紅的某部分物質,哪怕是一絲氣息,一縷頭髮的分子,它可能還留在商市街。我們從那一走一過,每個人都會沾染上,哪怕萬分之一,千萬分之一。又加上我很愛她,總覺得是揹負着蕭紅的靈魂在做一些事情。所以我當時就給許鞍華導演發了一個短信,講述了我是如此喜歡蕭紅,又如此喜歡她的電影,希望能夠參與到這部電影當中。然後導演特別禮貌、客氣地給我回復了,人員都滿了,她也不瞭解這個形成。許戈輝:那後來怎麼就又趕上了呢?張譯:我不清楚。包括後來我記得星美電影的老總覃宏發了一個微博說,《黃金時代》開始正式籌備建組了。出於對這些人的尊敬,他們願意來拍蕭紅,我就覺得挺高興的,我還轉發了他們的微博,祝他們一切順利,當然也是有點羨慕嫉妒恨的意思。沒過幾天導演據說是在武漢丟失了手機和劇本,我還挺着急的,也給導演發了短信,噓寒問暖了一下,後來一想,導演也不可能看到,他手機都丟了呀。但是冥冥之中就很奇怪,就覺得似乎這事跟我有關係。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不是這組的人,但他們組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去觀察、想參與。然後突然有一天,就通知我說過來定個妝吧,就這樣我見到了許鞍華導演本人。許戈輝:你現在回想起你演藝生涯,覺得是不是有很多的偶然,這偶然的背後又有什麼東西是必然的?張譯:現在這個市場挺艱難的,在一個洗牌的階段,有很多我當年的朋友,我們在一個起跑線上走出來,到現在我聽說有的人一年都沒有拍過戲了,這是一個挺慘的一件事情。因爲一個演員如果一直不拍戲,我知道他的內心是非常脆弱的,甚至有一天會懷疑自己的職業身份。因爲那是我經歷過的,曾經連續五六年的時間,每天到劇組去投遞簡歷,但是沒有人要你,五六年的時間,你只能通過給劇組發簡歷這件事,來維繫你演員的身份,非常悲哀。所以我也會明白,是否準備是你的問題,可是機會這種事情它真的是有很大的偶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