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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寶瑞單口相聲《假行家》劇本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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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行家》是單口相聲中較有代表性的一段。從張壽臣到劉寶瑞越演越火。下面是劉寶瑞單口相聲《假行家》劇本臺詞,歡迎欣賞。

劉寶瑞單口相聲《假行家》劇本臺詞

劉寶瑞單口相聲《假行家》劇本臺詞

從前我們有家兒街坊,姓窩,叫窩心,趁錢。財主,房產多,有的是錢哪。那陣兒開了好幾個買賣。家裏有個孩子,特別的笨,這孩子唸了二年半快頂三年的書啦,《百家姓》兒呀一篇兒沒念完,“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啊他老忘一半兒,記住一句忘一句,記住上句忘下句,老師都膩啦。這一天放學的時候兒把他叫到跟前:

“再念一遍: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記住了沒有?”

“記住啦。”

“再念。”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行啦,明兒早晨上學呀背這兩句。背下來我給你上書.忘一句就別來啦!知道的是你笨哪,不知道的說我耽誤人家子弟!明兒要是忘一句就不用上學啦!去吧。”

這小孩兒還真用心,一邊走一邊背:“趙錢孫李,周靈鄭玉,趙錢孫李,周吳鄭王,趙錢孫李……”

剛到“趙錢孫李”呀,走道兒一拐彎兒,狗打架把他撞躺下啦,把“周吳鄭王”又忘啦!回家哭啦:

“啊……”

“怎麼啦,捱打啦?”

“沒捱打。”

“沒捱打哭什麼呀?”

“老師給上書上得太多,趙錢孫李底下那句老忘,繞嘴!”

“不要緊哪,明兒上學問老師呀!”

“他說啦,再背不上來就不讓去啦!您告訴我。”

他媽是文盲,不認字呀。“等你爸爸回來再問吧。”

呆會兒窩心回來啦,一瞧孩子直哭:“怎麼回事呀?”

太太一說這檔子事,“你告訴他吧,趙錢孫李底下是什麼。”

窩心直甩手兒:“我沒念過書哇,我知道趙錢孫李底下是什麼呀!明兒讓他問老師去。”

“老師不讓去啦!跟外頭打聽打聽,找一個唸書的問問。”

找別人也好,對門兒住了一位,姓假呀,叫假行家,嗬!嘴可真能聊,無所不知,百行通。別看嘴能聊,一個字不認得,瞎字不識。你要是一問他呀,他是支吾經,比老郎神多八齣戲!什麼都懂!

窩心把假行家請來啦,告訴太太:“外頭叫幾個菜,家裏有燉肉,燉小雞子,烙幾張餅,綠豆稀飯加白糖。”

預備好了,讓孩子打酒,外頭叫了幾個菜,把假行家請來啦。這假行家不知道是什麼事呀,假行家這麼一看,連家裏做的帶外頭叫的,嗬!烙餅、綠豆稀飯、白糖、酒,這麼些菜。吃得這假行家胸口比下巴頦兒高起二寸!

徹上茶之後:

“您吃飽了嗎?”

“吃飽啦。”

“您喝茶。”

端起茶碗來一喝。

“求您點兒事,——把孩子叫來。”把孩子叫來,“給你假大爺行禮。”

孩子一作揖,旁邊兒一站。

“這是您侄兒,今年十一啦,就是太笨!也不怨這孩子笨哪,就怨這老師呀給上書太多,趙錢孫李底下那句也繞嘴,他老記不住。這個老師說啦.明兒要背上來呀還讓念,要背不上來呀就不讓去啦!您想,孩子他不念書不耽誤了嗎!沒有別的;假大哥,趙錢孫李底下是什麼,您告訴您侄兒,明兒讓他上學呀就接着念啦。”

要命啦,假行家也不知道趙錢孫李底下是什麼,又不能說不知道—一吃了人家啦,——怎麼樣哪?就得矇事。坐在這兒,反正沉住氣啦,一點兒一點兒往下摩挲胸脯兒:

“哎呀——趙錢孫李底下那句呀,大哥,別忙,我可有三十多年沒念啦,我得慢慢兒想想。趙錢孫李底下那句是不是?反正我一說你就想起來啦。”

小孩兒在旁邊兒:

“對啦,您一提呀就想起來啦,就在嘴邊上想不起來!”

“嗯嗯,趙錢孫李底下大概人之初吧?”

小孩兒說:“不是人之初。”

“不是人之初?要不是——子曰!”

“沒有子曰。字兒多!”

“字兒多?趙錢孫李——這玩意兒三十多年沒念啦嘛,就差事啦!這幾年腦子也不老好的。趙錢孫李底下大概是理不通!”

孩子搖頭:“不是理不通。”

“不是理不通,就是通天徹地!”

“不是。”

“地下無人事不成!”

“又不對。”

“城裏媽媽去燒香!”

“不是。”

“香火廟的娘娘!”

“不是。”

“娘娘長,娘娘短!”

“不是。”

“短劍防身,申公豹!”

“不是。”

“豹頭環眼猛張飛!”

“太多啦!不是。”

“飛虎劉慶!”

“不是。”

“慶八十!”

“不是。”

“十個麻子九個俏!”

“不是。”

“俏皮小佳人兒!”

“沒有那麼多的字。”

“人能治火!”

“不是。”

“火上熬粥!”

“不是。”

“周吳鄭王!”

“哎,哎,周吳鄭王!”

嗬,繞了一百八十多裏地呀把“周吳鄭玉”逮着啦!

他逮着“周吳鄭王”啊,了不得啦,窩心這兩口子就拿假行家當聖人啦!可見着高人啦!這假行家呀這一跟頭摔到皮襖上——算拽着毛兒啦!天天在這兒吃,在這兒喝,吃得挺好,吃到半拉多月,吃得假行家滿臉油光的。

這一天倆人在一塊兒吃飯喝酒,談心,窩心問:

“我說假大哥,您天天不做事,您是哪行發財呀?”

他怎麼樣?哪行他都沒做過!

“哪行發財呀?我跟您說,哪行都發財;就是這個,扎蛤蟆還得有根竹籤兒哪,扎耗子還得有紙捻兒哪,我不瞞您哪,我什麼也沒有;淨有能耐不行,沒人幫我的忙,發不了財!有錢就成啊。”

這窩心他錢多呀:

“那麼着,您領我個東,我這兒閒着擱着也沒有用,咱們哥兒們越走越近乎,做個買賣,您瞧什麼好您就來什麼。”

“是啦,您交給我吧。”

有錢啦,假行家在街上這麼一轉悠哇,瞧什麼買賣賺錢哪?

什麼買賣他都瞧着利小,他就瞧藥鋪便宜。藥鋪這買賣叫一本萬利,怎麼哪?藥鋪哇,大稈擡來的呀,拿戥子往外戥啊,給多少是多少;要多少錢沒有還價兒的,給多少沒有爭競的。像買蘿蔔:“多給點兒呀。”買白菜:“約高着點兒呀。”買藥:“你給的高着點兒。”要不:“多抓點兒!”沒那個事。跟買別的不一樣。還有一樣兒,到夏景天,藥鋪吃菜不但不糟踐東西,他還賺錢。什麼?就說冬瓜,一到夏天您瞧,熬冬瓜,汆冬瓜,麪湯裏擱冬瓜,吃餃子也是冬瓜,老是冬瓜,吃冬瓜幹嗎呀?白吃呀還剩錢,冬瓜霜、冬瓜皮、冬瓜子、冬瓜瓤兒、冬瓜把兒完完全全都賣錢哪。假行家一想哪:“開藥鋪合適!”

就在北京東珠市口路北,有三間門面一個藥鋪關啦,他一彎轉哪把藥鋪倒過來啦,多少錢哪?那陣兒是四千多塊錢,把這藥鋪連貨底倒過來啦。拾掇拾掇門面呀,再上點兒貨,頂一萬塊錢,這藥鋪開起來啦。親友們送匾掛紅。假行家應當把前任掌櫃的、先生都請來,藥鋪換東家換掌櫃的啦,得請幾位幫忙。他不請,因爲什麼?人家都內行,把人家請來啦,怕別人瞧不起他,他完全不要,自己來。這藥鋪外行幹不了哇,你一個人兒開這買賣也不成啊,他跟窩心商量:

“大哥,您也幫着忙活忙活。”

“我不識字!”

“不識字沒有關係呀,我這一個人弄不了哇,您在櫃裏一呆,不是充個數兒嗎?”

還得找個學徒的。這窩心有個本家侄子,十六歲,叫窩囊肺,把窩囊肺找來啦,這窩囊肺呀在這兒學徒。合着這藥鋪吐就三個人:東家窩心,掌櫃的假行家,學徒的窩囊肺,就這仨人。

一早兒放了掛鞭,九點來鍾,進來一個人,這人有六十多歲,連鬢鬍子,穿着藍褲藍夾祆,繫着一條帶子,大包頭兒的鞋。一進門呀滿臉賠笑就作揖:

“嗬,掌櫃的,開市大吉呀,萬事亨通,道喜道喜!”

掌櫃的、東家都站起來啦:

“哦,您櫃裏邊兒坐!”

“不價不價,給您道喜,還求您點事。我跟您是街坊,我是皮匠,在您這門口擺皮匠挑兒,我姓陳,都管我叫陳皮匠,在您門口兒擺攤兒呀擺了三十多年啦,現如今換掌櫃的,換了東家啦,我還在這兒擺攤兒,求您照應賞碗飯吃。”

假行家倒挺客氣:

“沒有說的,還得求您照應哪,咱們是街坊,您要是徹水呀,用開水上櫃裏頭來,後院有火,多咱都行!”

“好啦,謝謝您哪,我可就挑挑子去啦。”

出去啦,把皮匠挑兒挑來啦,坐在那兒,一邊兒喝着水,一邊兒縫着破鞋。

也就十點來鍾,進來一位買藥的,打腰裏一掏哇,那陣兒花銅子兒,掏出仨子兒:

“掌櫃的,給包仨子兒的白芨。”

“好,您哪。”

白芨呀就是研硃砂那個白芨。他拉抽屜找。其實呀,哪個抽屜擱幾味藥有幾個條兒;他不識字,就亂找,即便找着白芨呀,他也不知道那就叫白芨。拉了四個抽屜找不着,趕緊叫學徒的——怕人家走了哇,一走於他不好看:

“倒茶呀,來了買主兒不倒茶嗎?把東家那茶葉徹上,倒茶,點菸卷兒!”

藥鋪沒這麼應酬過呀。倒了碗茶,點了菸捲兒,菸捲兒是老炮臺,仨子兒不夠抽菸卷兒錢。他呀!把學徒的叫過來,低聲地:

“去,到帳房兒跟東家要兩塊錢,打後門出去還從後門兒進來,別打前門兒走;上菜市兒,買個小雞子,白的,不要雜毛的。”

這孩子買兩塊錢走啦。

窩心一聽特別呀:“要兩塊錢買小雞子幹嗎呀?”

這買藥的還直催:

“掌櫃的,你快點兒拿!”

“您候一候兒,今天我們是剛開張,貨不全,到堆房給您取去,哈哈,您這兒坐一坐!”

這個人有心走,這根菸卷兒比那仨子兒貴,又喝了茶,等着吧。窩心櫃房兒裏還嚷;

“掌櫃的,掌櫃的!”

假行家到櫃房兒:

“什麼事您哪?”

“您讓孩子買白小雞幹嗎呀?”

“白雞啊,這人不是要買白雞嗎?”

“噢,買多少錢的?”

“仨子兒的!”

“仨子兒?咱們兩塊錢買去,給人家多少哇?那不就賠了嗎!”

一說賠了,這假行家一掉臉,說:

“這可不行您哪,您要說賠了,這個買賣我做不了啦!咱們這兒剛開張,不得把名譽賣出去嗎!一伸手就賺錢哪,明兒人家不來啦!大藥鋪不全是這樣兒開起來的嗎?!”

窩心一想,別理他啦,他說什麼是什麼吧!

“行,掌櫃的說怎麼辦怎麼辦吧。”

學徒的轉悠半拉鐘頭沒找着白小雞子,爲什麼哪?北京菜市上白小雞子少,差不多的人都不買,嫌喪氣,棺材上頭才擱個白小雞子哪。轉悠半天沒有,回去不好交代,他花兩塊錢買了個白小雞子,有兩個黑膀子,打後門兒進來了:“給您,掌櫃的。”

他接過來呀,摸着雞脖子,把學徒的啐了一口:

“呸!”

“怎麼啦?”

“怎麼啦,學徒都不用心!讓你買白小雞子,這倆黑膀子是怎麼回事?”

“沒有!”

“沒有?像話嗎?讓人說咱們這貨不真!哼!”

攥住小雞子,拿牙薅兩個膀子,小雞子嘎嘎直叫喚。藥鋪賣藥得給人家包上啊,活小雞子沒法包哇!藥鋪欄櫃上頭掛着一溜兒藥方子,奔兒!扯下一張來,他不識字呀,扯下什麼來呀就包起來?牛黃清心丸。使牛黃清心丸那方子把雞腦袋一裹。

“您拿走。”

買藥的一瞧,說:

“你等等兒,掌櫃的`,我買白芨呀!”

“是白雞呀,有倆黑膀子不是現給您薅了去啦嗎!沒錯兒。”

這位一想:“仨子兒買得着嗎?我拿走,回家宰着吃!”這位走啦。

這位剛一出門兒,又進來一位,擱這兒倆子兒。

“掌櫃的,你給包倆子兒銀硃。”

“買銀豬哇?好好!”叫學徒的,“倒茶!點菸卷兒!”

這回他不拉抽屜啦,等學徒的倒完茶,點完菸捲兒,他低聲告訴學徒的:

“隔壁首飾樓,越快越好,多加工錢啊,打個銀豬。一兩來重就成啊,多點兒沒關係。”

東家不問他啦,倆多鐘頭這孩子回來啦,拿着一個包兒。底下有一個條兒,這條兒上寫着四塊五——銀獵手工。假行家接過來啦,接過來打開了,又換上一張紙,打上面兒又扯了一張方子——開胸順氣丸,包好了。

“您拿走吧。”

這位等了倆多鐘頭,拿手裏一掂哪挺沉,心說:“剛開張的買賣呀結得多!”出門口兒打開一看:“嗬!”這位不愛便宜,又回來啦:

“掌櫃的,你拿錯了,我買銀硃!”

“是呀,錯了管換,你拿夾剪把它夾開了瞧,絕對是十足的銀子,銀豬;要是洋白銅,您把字母給我們捅下來,沒錯兒!”

這位賭氣把銀豬往那兒一擱,拿起錢來走啦!

這位剛走,又進來一位,拿出五個子兒來。

“掌櫃的,你給包五個子兒的附子。”

附子、甘姜、肉桂呀,熱藥。

“父子啊?”

“啊。”

“東家!”

窩心說:“什麼事您哪?”

“您回家把您少爺帶來。”

“幹嗎呀?”

“應酬門市!”

“什麼應酬門市?”

“賣啦!”

“把我們孩子賣啦?”

“不是呀,連您都有哇,人家買父子嘛,您家裏有父子呀,父子爺兒倆呀,我家裏是光棍兒一個人哪,我要有孩子我絕不能賣您的!”

“賣多少錢哪?”

“五個子兒呀。”

窩心一聽:“倒血黴啦!我們孩子今年十一啦,敢情是藥材呀!連我在數兒哇!好!等着,等着!”到家,這孩子下學正吃飯哪,窩心臉都氣腫啦:

“別吃啦!”

大奶奶當這孩子惹了禍啦:

“怎麼啦?”

“怎麼啦,賣啦!”

“喲!怎麼把孩子賣啦?”

“連我都有,我們爺兒倆一塊兒。人家買父子,藥鋪嘛,我們是父子爺兒倆!”

這位太太說:

“那可不行,三口兒人,你們倆上哪兒我也跟着!”

孩子嚇得直哭,這位太太呀氣得一邊兒走一邊兒罵。這位大爺帶着孩子打前門兒進來啦。

“您把他帶走吧!”

買藥的問:“我帶什麼您哪?”

“您買什麼呀?”

“我買附子。”

“您買父子,這是親父子,您打聽,要是抱養的、過繼的,您甭給錢,絕對親父子!”

這位不敢要哇!

正說着哪,又進來一位,擱那兒倆大子兒:

“掌櫃的,你給包倆大子兒砂仁兒。”

砂仁兒、豆蔻。

“仨人兒呀?哎呀,我們這兒連東家加我帶學徒的整仨人兒。仨人兒不成啊,買父子的買走了一個,剩倆人兒啦。哎,我們內東家來啦;合適啦,您把我們都帶走得啦!”

這買藥的衝着那買藥的直樂,你瞧我也樂,我瞧你也樂!

這位太太直罵街,小孩子嚇得直哭,把窩心氣得臉都綠啦。門口兒圍了好些人。這會兒陳皮匠進來啦,進門兒作揖:“哎,掌櫃的,我可多嘴啊,哈哈,您,這是您少東家?有什麼事兒呀家裏說去,家務事要在這兒一吵一鬧,讓人家街坊一看,不用說這是頭天開張,就是平常日子也不合適。”

窩心哪這才發發牢騷:

“陳師傅,好,我算倒了血黴啦!這個買賣呀一萬多塊錢,那倒不要緊,剛纔有人買白雞,我們兩塊錢買的,仨子兒叫他拿走啦!又有人買銀豬,你瞧,那頭豬還在那兒擱着,還沒給人家首飾樓的錢哪!這都是小事呀,進來這個人買父子,我們父子爺兒倆跟着走!這位買仨人兒,連買賣都歸他啦!這買賣開什麼勁兒?”

陳師傅一聽這個,沒等說完,皮匠挑子也不要啦,抹頭就跑。假行家把他揪回來啦,說:

“你跑什麼呀?”

“我不跑?這回頭再來一個買陳皮的哪,你把我也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