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你，我做不到

原諒你，我做不到

作者：莫小葉

虹說，接到那個女孩的電話時，整個人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她想不通，和自己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怎麼會僞裝得這樣好。

往事，一幕幕浮上她的心頭。

孩子病了，她一個人帶孩子去醫院。深夜十一點抱着孩子在街邊，邊流淚邊去攔經過的每輛出租車。

暖氣跑水，她一個人聯繫師傅過來修，花整天時間請人把傢俱一件件搬到外面，再用了半個月晾乾。

婆婆住院，她一個人陪牀送飯。早上把孩子送到學校，然後趕忙買菜做飯送到醫院，陪完婆婆下午還要接孩子。

本以爲他工作太忙，沒想到，他竟有大把時間陪另一個人。

一旦心冷了，那顆種子就再也沒有陽光，無論對方怎麼澆水，都開不出一朵花。

她提出離婚，他慌了神。認錯、保證、發誓，卻再也不能換回她的心。接着，各路親友紛紛登場，都來當說客。

“男人嘛，免不了逢場作戲，可他的心還在你這裏啊。”

“他已經知道錯了，不妨原諒一次，何必揪住這點不放呢？”

“離婚容易，可你忍心傷害孩子，不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嗎？”

她含淚問：“犯錯的明明是他，爲何我卻成了傷害孩子的那個人？難道不原諒也是錯？”

有句古話：勸和不勸分。不管誰對誰錯，不管過程如何，團圓的結局羣衆才喜聞樂見。於是總有些人以善良自居。你告訴他們你的苦，訴說你的傍徨無助、千瘡百孔、粉身碎骨，他們卻只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做人還是要大度。

我想起另一個女孩。

那個炎熱的十八歲下午，一陣敲門聲吵醒了她的午睡，隱約聽見客廳裏幾個陌生人在和父母談話。

不知過了多久，父親敲她的門：“來客人了，你收拾好，出來一下。”父親的語氣輕柔，她卻感到有些不自然。

沙發上坐着幾個鄉下打扮的人，見了她，一下子全站了起來，讓她有些侷促不安。

“這是……”父親話說到一半，止住了。

“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啊！”

她睜大眼睛，還以爲自己沒睡醒，驚愕地望向父親，父親卻在旁一言不發。

她坐在沙發上低着頭，緊盯着鞋尖上的一粒沙，聽這兩個自稱是她親生父母的人在訴說，她努力在腦海裏搜尋着兒時記憶。

似乎也是個酷熱的夏天，她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知道爲什麼會來，只知道那時自己穿一條橘色連衣裙，只知道離開了爸爸媽媽，心裏止不住害怕。

多少孤獨的夜裏，她蒙着頭在被子裏哭泣。多少寂靜的下午，她不肯吃飯，想念媽媽。好在養父母對她很好，她也逐漸適應這裏的生活。就在她對生活感到滿足，將痛苦的過往漸漸淡忘時，當初拋棄她的人又找上門來。

“有了你弟弟，我和你爸就養不起了，當初把你送走也是沒辦法的事。”生母一把鼻涕一把淚。

“所以就把我拋棄了？”她擡起頭，直視對面的女人。

“不是拋棄，你得理解……”女人的臉通紅，有些激動。

她冷笑：“如果不能理解呢？”

“閨女，你在城裏享了這麼多年福，現在怎麼能不認父母了呢？”那女人忽然說得很大聲，繼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