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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繼父的感動故事,最虐心的世態炎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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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於繼父的感動故事,講述父子親情的感人小故事,很多網友都建議把這個故事收入教科書,確實寫的不錯。

關於繼父的感動故事,最虐心的世態炎涼故事

一個老實人的世態炎涼

作者:樹贊 武定看點

摘自:《浙江日報》

01.

父親去世三年後,你來到了我家。同父親相比,你平凡得實在是乏善可陳。可是,50歲的母親需要一個老伴兒,而一個50歲的老人對另一半的要求也務實本真很多——只要人好就行。

而你具備這個最基本的條件,你是遠近聞名的好人,具體地說,你是一個老實人。和我母親第一次見面那天,你很難堪。因爲你深知自己各方面都沒有優勢——房子小、工資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退休工人,而且剛剛結婚的兒子一家還需要你的幫襯。

說實話,母親也只是爲了給介紹人一個面子,才決定去見你的。而最終讓母親對你產生好感的原因,是你的那手好廚藝。見面後,你說:“老李,我知道你條件好,啥也不缺,所以,沒什麼送你的。不管怎樣,咱認識一場,你中午就在我家吃口便飯吧。”你的誠懇讓母親不忍拒絕,她留了下來。

你沒讓她伸一下手,然後就做了四菜一湯,讓母親吃得不忍釋筷。臨走時,你對我母親說:“以後要是想吃了,就來。我家雖不寬裕,但招待個南瓜還是一點兒都不費力氣的。”

後來,母親陸續又看了幾個老頭兒,可是,雖然哪一個看上去條件都比你要好,但最終母親還是選擇了你。理由其實算得上自私——她服從並照顧了父親大半輩子,她想做一回被照顧的對象。

02.

就這樣,你和我母親住在了一起。

那天,你、母親,外加我還有你兒子一家三口,一起吃了一頓飯。我特意將這頓飯安排在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裏,表面上看是爲了表達對你的重視,其實是有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在作祟。

但你並沒有讓我的炫耀得意多久,走出酒店時,你悄悄對我說:“以後咱就是爺兒倆了,你要請我吃飯就去街邊的小店,在那兒我吃得飽,還不心疼。”

是你那太誠實的表情燙傷了我的虛僞,讓我覺得,跟一個老實人玩心眼,就像大人哄一個孩子的糖球兒一樣,已經接近了一種無恥。

你把我母親照顧得很好,她每次見我都嚷嚷要減肥,那語氣是幸福的。我猶記得從前,父親還在的時候,每一次我回家,她都跟我抱怨,抱怨我父親那幾乎堅守了一輩子的陋習。

你做的飯的確好吃,我在吃了幾次之後,對妻子所做的飯頗有幾分不滿。一次,和你們一起吃飯時,我忍不住對妻子說:“下次屠叔做飯時,你在邊上學着點兒。”妻子表情中並沒有虛心好學的成分,反而有幾分慍怒。你趕緊出來解圍,你說:“我這輩子啥都做不好,就長了點兒吃的本事。你們可都是做大事兒的人,千萬別跟我學。要是饞了,就回來,隨時回來。這做飯的啊,最怕自己做的東西沒人吃。”

那天我們走時,你包了好多你做的東西讓我們帶上,還把我拉到一邊說:“再別誇我做的飯好吃了,說真的,誰一說我這個優點我就臉紅。一個大男人,把飯做得好,其他方面草包一個,這哪算優點啊。”

回家的路上,我跟妻子複述了你的話。她說:“他這個人,天生伺候人的命,天生就願意低到泥土裏。咱媽有福氣,老了老了,當把皇太后。”我一邊開車,一邊用眼睛的餘光感受妻子對你的輕賤,心裏並不想替你辯解什麼。畢竟,你始終是個外人嘛。

03.

我搬新家的那天,你和母親來給我們燎鍋底。你嚴格地按照民間燎鍋底的習俗,有條不紊地忙碌着。可是,等到吃飯時,你卻沒有出現在主座上,到處都找不到你。打你的手機,也是關機狀態。像是掐算好了時間,等賓客散去,你回來了,仔細地收拾着那些狼藉杯盤,將剩菜剩飯裝在你事先準備好的飯盒裏,留着回家吃。

母親不希望你這麼做,覺得委屈了你,你小聲對她嘀咕:“晚上我給你新做,這些我吃。”母親說:“幹嗎天天吃剩菜剩飯呢?你知不知道我見你這樣,心裏很難受。”“你千萬別難受,讓我看着這麼浪費我心裏纔不舒服呢。樹贊(我的名字)的錢都是辛苦換來的,咱幫不了孩子,那就儘量幫他省點兒。”

你的話,讓我母親心疼了很久,然後她決定告訴我。聽着母親在電話裏替你說好話,我內心的感受很複雜,同時也爲自己的這份複雜感到慚愧。

04.

漸漸地,對你的好感越來越濃。有時候,甚至有一些依賴,你總是無聲地爲我們做很多事——換掉家裏的壞水龍頭;每天接送孩子上幼兒園;母親住院時,不眠不休地照顧她,直到出院後才告訴我們。

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你也會病倒,而且病得那樣嚴重。你在送我兒子去幼兒園的路上轟然倒下——腦血栓,半身不遂而臥牀。

我,還有你的兒子,起初對你的治療都很積極,我們希望你可以好起來,依然可以像從前那樣爲我們服務,任勞任怨地。可是,你再也沒有站起來。原先只會微笑的你,變得無比脆弱,總是流眼淚,我母親照顧你,你哭;你兒子給你削水果,你哭;我們推着輪椅帶你去郊遊,你哭;多次住院,看着錢如流水般被花掉,你哭。

終於有一天,你用剃鬚刀片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切了下去。搶救了5個小時,你才從死亡線上掙扎着回來,很疲憊,也很絕望。

沒有想到的是,先我棄你而去的,是你的兒子。他開始很少來看你,直至後來連面都不肯露一下。每次打電話,他都說自己在出差,回來就過來看你。

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母親在這個時候跟我提出要和你分手。你們本來也沒有登記,就是一拍兩散的事情。母親跟我說:“我老了,照顧不動他了。媽幫不上你什麼忙,但也不能撿個殘爹回來,做你的拖累。”

這就是冰冷的現實。我不想讓母親去做這個惡人,於是我狠狠心,決定由我來說出分手的話。我對躺在醫院裏的你說:“屠叔,我媽病了。”你的眼淚又是奪眶而出,曾幾何時,你的眼睛就是一個開關自如的水龍頭。我儘量做到不爲之所動。“你知道,我媽也一把年紀了。這些日子,她是怎麼對你的,你也是看見了。”你繼續流着眼淚點頭。

“屠叔,我們都得上班,我媽身體又不好。你看能不能這樣,出院後,你就回你自己的家,我幫你請個保姆。當然,錢由我來出,我也會經常去看你。”

話說到這裏時,你不再哭了。你頻繁地點頭,含含混混地說:“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不用請保姆,不用……”

走出病房,我在醫院的院子裏還是流了眼淚,說不清是解脫後的輕鬆,還是心存愧疚的疼痛。我去了家政公司,爲你請了一個保姆,預交了一年的費用。然後,去了你家,請了工人把你的家重新裝修了一下。我在努力地做到仁至義盡。不爲你,只爲安撫內心的不安。

05.

你出院回家的那天,我沒有去,而是讓單位的司機去接的你。司機回來後對我說:“屠叔讓我跟你說謝謝,就算是親兒子,也做不到你這一點啊。”

這些話,多少安慰了我,我感到了一絲輕鬆。可這輕鬆並沒有持續得太久。

你不在的那個春節,過得有些寂寥。再也沒有一個人甘願紮在廚房裏,變着花樣地給我們做吃的。我們坐在五星級酒店裏吃年夜飯,卻再也吃不出濃濃的年味。兒子在回家的路上說:“我想吃爺爺做的飯。”妻子用眼睛示意兒子不要再說話,可是,兒子反而鬧得更兇:“你們爲什麼不讓爺爺回家過年?你們都是混蛋。”妻子狠狠地給了兒子一個耳光。可是,那耳光卻像打在我的臉上,臉生生地疼。

兒子的一句話,讓我們曾經自以爲的所有心安都土崩瓦解了。我從後視鏡裏,看到母親的眼睛也紅紅的。

可想而知,那是一個多麼不愉快的大年三十。我無比懷念去年你還在我們家的那個年——一個家的幸福溫馨,總是建立在有一個人默默無聞地付出,甘當配角的基礎上。今年,配角不在了,我才知道,戲很難看,極爲無聊。

不知道在這個夜晚,屠叔,你跟誰一起過?又是否也會想起我們?會不會爲我們的無情,心生悲涼!

新春的鐘聲敲響後,我還是驅車去了你那裏。你步履蹣跚地給我開了門,見到我,嘴上在笑,眼裏卻有了淚。走進你冷鍋冷竈的家,我的眼淚再也沒有止住。我拿起電話,打給你的兒子,大罵一通之後,開始給你包餃子。保姆回家過年了,給你的牀頭預備了足夠吃到正月十五的點心,我再次在心裏狠狠地罵了娘。

熱氣騰騰的餃子終於讓你的家裏有了一絲暖意。你一口一個地吃着餃子,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我打開那瓶之前送給你的五糧液,給你和我各倒了一杯。酒水下肚,我說了許多話:“屠叔,你不能怪我,我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云雲。”你一直在點頭,依然還是那句話:“你比我親兒子都要親。”

我在初一的凌晨搖搖晃晃地離開你的家,喝了酒,只好把車停在你的樓下,一個人走在冷清的大街上,滿目淒涼。手機響,是妻子打來的:“你在哪兒?”我再次發了火:“我在一個孤寡老人的家裏。我們都是什麼人啊?人家能走能動時,咱利用人家;人家現在動不了,咱把人家送回去了。咱良心都讓狗吃了,還人模狗樣地仁義道德,我呸!”

站在大街上,我把自己罵得狗血噴頭。罵夠了,罵累了,我毫不猶豫地跑了回去,背起你就往外走。你掙扎,問我:“你這是幹嗎?”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你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