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胸懷，都是被委屈撐大的

每個人的胸懷，都是被委屈撐大的

作者：蘇心

幾天前的晚上，同事娟子氣憤地給我打來電話，訴說她兒子在學校被欺負的事。

娟子的兒子上小學，那天放學回到家，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她趕緊問怎麼回事，兒子輕描淡寫的說，沒事，走在路上被樹梢劃了一下。娟子說，其實她看得出，那應該是人爲的，可兒子不願說，她也沒辦法。

她又疼又氣：小小年紀，就特別能忍，你說這孩子是不是傻啊？

我呵呵笑：怎麼會，你兒子這是隨他爸爸，是最難得的那種大氣，以後肯定有出息。

她兒子是我從小看着長的。四五歲的時候，娟子帶他來單位玩，正巧另外一個同事也帶女兒來玩。那個女孩兒被爺爺奶奶慣壞了，喜歡抓尖兒掐上，經常欺負小朋友被老師找家長。

那天，娟子的兒子從包裏拿出一袋薯片遞給那個小姑娘，小女孩卻接過來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兩腳，說：我媽媽不讓我吃這種垃圾食品，會長殘的。

小女孩的媽媽見狀趕緊呵斥女兒，娟子的兒子卻像個紳士般寬容地笑着說：好吧，你不吃就扔了吧。本以爲他倆會玩不到一塊，結果倆人一個下午都玩得很開心，下班時，小女孩還拉着娟子的兒子不肯走。

在娟子兒子的身上，我看到了溫和的力量，這種力量，比拳頭的蠻力要強大過千百倍。

我上初中時，班上有一個小霸王，外號“胖墩兒”。有一次一個同學和他開了句玩笑，“胖墩”上來就是一拳，那個同學也是血氣方剛，怎肯受這氣，一拳還了過去。“胖墩”看自己佔不到什麼便宜，就跑去搬救兵。

離上課時間還有幾分鐘的時候，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問：誰是某某？那位同學不知什麼情況，就站起來走了過去：叔叔，我是。男人二話不說上來就一耳光，接着又是拳打腳踢。

我被這場面嚇傻了，一直在座位上尖叫。有同學跑去喊來了老師，才阻止住那個男人的瘋狂，把他拉走了。大家七手八腳把捱打的同學送到校醫室，他的額頭上鼓起了一排包，臉上都是血。

那個捱打的孩子得了腦震盪，只好休學。人家家長也不依不饒，找到學校要求給個說法。後來，“胖墩”被開除了。

“胖墩”走時，我的心情極其興奮，那時年齡小，只知道快意恩仇，覺得學校是在除暴安良。

去年，我家那套老房子的小區物業打來電話，說樓房整體刷外牆，要我去簽字交錢。

走到我家樓下時，一個全身沾滿塗料的人正從纜車上下來，四目相對，我覺得他有點面熟，可想不起在哪見過。那人卻大聲喊我的名字：蘇心，你不認得我了，我是“胖墩”呀！我一下子想起來了，就是當年那個叫家長打人的“胖墩”。

那個場景是我少年的一個夢魘，多年以後回望，我都感到驚悚。

此時的“胖墩”再也沒有了少年時的意氣風發，已是塵滿面，鬢如霜，一臉的謹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