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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滿江紅·暮雨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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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江紅·暮雨初收

柳永:滿江紅·暮雨初收

作者:柳永

原文

暮雨初收,長川靜、征帆夜落。
  臨島嶼、蓼煙疏淡,葦風蕭索。
  幾許漁人飛短艇,盡載燈火歸村落。
  遣行客、當此念回程,傷漂泊。

桐江好,煙漠漠。波似染,山如削。
  繞嚴陵灘畔,鷺飛魚躍。
  遊宦區區成底事,平生況有云泉約。
  歸去來、一曲仲宣吟,從軍樂。

註釋

1、桐江:在今浙江桐廬縣北,即錢塘江中游,又名富春江。
  2、嚴陵灘:在桐江畔。
  3、底事:何事。
  4、雲泉約:謂歸隱山林。
  5、歸去來:謂去官歸耕,語出陶淵明《歸去來辭》。
  6、“一曲”二句:仲宣,三國時王粲的字,初依荊州劉表,未被重用,後爲曹操侍中,從曹操西征張魯,作《從軍詩》五首,主要抒發行役之苦和思婦之情。

賞析

詞人初仕睦州推官,心中充滿抑塞無聊之感。他仕途蹭蹬,已屆五十,及第已老,遊宦已倦,自然產生了歸隱思想。這首詞就是歸隱思想的流露。這種思想在柳永詞中是不多見的,且中國詞史上《滿江紅》的調名也自此詞始。

詞一開始,“暮雨”三句,雨歇川靜,日暮舟泊,即以悽清的氣氛籠罩全篇。“臨島嶼”二句,寫船傍島而停,岸上蓼葦,清煙疏淡,秋風瑟瑟。景色的淒涼與詞人心境的淒涼是同一的,含有無限哀情。至“幾許”以下,詞人筆調突然一揚,寫漁人飛艇,燈火歸林,一幅動態的畫面呈現在眼前,日暮歸家,溫暖、動人的生機騰然而起,但同時又從反面引出“遣行客”、“傷漂泊”二句,漁人雙槳如飛,回家團聚,而自己卻遠行在外,單棲獨宿,怎不觸動歸思?於是前幾句之情,與這幾句之景,妙合無垠,構成了渾成的意境。

換頭再以景起,上片是夜泊,下片是早行。“桐江好”六句,一氣呵成,先寫江山之美。美好的河山掃盡了昨夜的憂愁,桐江上空,晨霧濃密,碧波似染,峯巒如削,白鷺飛翔,魚蝦跳躍,生動美麗的景色使詞人心情歡娛。從感情線索上看,這裏又是一揚。但因爲詞人情緒總的基調是愁苦的,歡娛極爲短暫,又很快進入低谷,“嚴陵灘”三字已埋下伏筆,這裏以樂景寫哀,江山美好,魚鳥自由,漁人團聚,而自己一年到頭忙些什麼?四海爲家,宦遊成羈旅,於是“遊宦區區成底事”之嘆自然從肺腑流出,詞人得出的結論是不值得,不如及早歸隱,享受大自然和家庭的天倫之樂。“雲泉約”三字收繳上文,同時也啓發下文,具有開合之力,所以結語痛快地說“歸去來,一曲仲宣吟,從軍樂”,用王粲《從軍樂》曲意,表明自己再不想忍受行役之苦了。

本詞表現了柳永想要棄官歸隱的思想,寫景抒情上下貫之,因景生情,情景交融,於抑揚有致的節奏中表現出激越的情感和悲壯的情懷。這首詞當時就在睦州民間廣爲流傳,深受百姓喜愛。

這首詞中,柳永首創《滿江紅》調名,此調全用仄韻,宜抒悲壯情懷。柳永這首詞寫的就是厭倦仕途,渴望歸隱的悲憤之情。

“暮雨初收”幾句寫的是,天將暮時,又下起雨來了,雨一歇,夜幕就已降臨,船泊江邊,江水是那樣澄靜,對面島嶼上,水蓼疏淡如煙,陣陣葦風,帶來涼意。“長川”即桐江,今浙江中部,是錢塘江自建德梅城至桐廬一段的別稱。水蓼和蘆葦都於秋天繁盛開花,可見時間是蕭瑟的秋天;雨後的秋夜,更使人感到清冷。“蕭索”是風吹蘆葦之聲。這幾句寫傍晚泊船情景,以靜態描寫爲主。

至“幾許漁人飛短艇”始,詞境由靜態變爲動態,寫的是天更加黑下來,漁人們駕着小舟,匆匆回到村落中去;那舟上的點點燈火,閃耀夜空裏,映照江水中,黑暗中向前飛行。“幾許”猶雲多少。黑暗中,一切都看不見,惟見燈火閃爍,才知道這是漁舟,“盡載燈火”四字,點出漁舟夜歸之神。這裏的動,反襯出整個環境的靜寂,因爲只有靜寂黑暗中,飛動的燈火才顯得特別鮮明。漁人帶着一天的勞動果實回到家中,心情是喜悅的,“飛短艇”的“飛”字,就表現出他們的喜悅心情,這又更加反襯出外漂泊者的孤獨和悽苦,這樣很自然地過渡到“遣行客,當此念回程,傷漂泊”三句。“回程”指由原路回去。漁人的家庭生活的歡樂,使作者更加感到自己的漂泊之苦,渴望結束這種羈旅行役生活,回去享受家庭生活的樂趣。整個上片分爲兩段,前半段寫景,後半段抒情,情景之間融合無隙,境界渾然。

下片幾句,句短調促,對仗工整,語意連貫,從煙、波、山着筆,語簡意豐,最是傳神。寫的是詞人一早醒來,見船沿桐江再向前行,美麗景色使憂愁一掃而光:桐江上空,騰起一陣廣漠濃密的晨霧,江中碧波似染,岸邊峯巒如削;船過嚴子陵灘,只見白鷺船尾飛翔,魚蝦船旁跳躍。“鷺飛魚躍”,亦寫江上環境之清幽和生物的自適情趣,從而引發作者對於遊宦生活的厭倦情緒。“遊宦”二句,情緒一抑,興起哀嘆。“區區”有跋涉辛苦之義:“成底事”就是一事無成。遊宦生涯既是如此,自然便興起歸隱於雲山泉石之間的意念,況是早有此願。看到這桐江的美麗景色,緬懷古代的嚴光,這種想法變得更加強烈,所以末尾即以渴望歸隱的感嘆作結。“歸去來”之“來”是語助詞,加強感嘆的語氣,無義。

“從軍樂”,即指王粲《從軍行》一詩,因爲平仄、要求,故改“行”爲“樂”,用以代指作者對飄泊生活的怨恨和懷鄉思歸的心情。柳永一生,政治上極不得意,只做過餘杭縣令、鹽場大使、屯田員外郎一類小官,死後由別人出錢埋葬,景況極爲淒涼。這“歸去來”的悲嘆聲中,實飽含着無限辛酸。整個下片是回敘白天旅途中之所見並抒發由此而生的感慨。

柳永的這首詞抑揚有致的節奏中表現出激越的情緒,從泊舟寫到當時的心緒,再從憶舟行寫到日後的打算,情景兼融,脈絡清晰多變,感情愈演愈烈,讀來倍覺委婉曲折、蕩氣迴腸。可見柳永不愧是一位書寫羈旅行役之苦的詞中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