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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國平:命運終於把最適合於我的女人帶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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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國平:命運終於把最適合於我的女人帶給了我
當代著名學者、作家周國平自述的婚姻愛情故事:命運終於把最適合於我的女人帶給了我愛情有溫存平和,也有熱烈激情,更有源於理解與支持的細水長流。周國平一生中遇到了三個女人,留下了三段回憶。不管是哪一次,都見證了她們最美好的時光,那些美好永遠值得回味。

來看周國平的這篇命運終於把最適合於我的女人帶給了我
我要竭力美化既成的婚姻事實我到北京後,一刻也沒有忘記留在廣西大山溝裏的妻子,我知道獨自一人在那裏過日子有多麼冷清。因此,每隔四五天,我必給她寄出一封厚厚的信。有同學發現我老是埋頭寫信,感到好奇,一聽是給老婆的,就嘲笑說,沒見過給老婆寫信這麼勤的,那有什麼意思。我實在是惦念敏子,怕她承受不了那份孤單。看一場電影回來,我會詳細地描述情節和感想,想讓她分享看電影的愉快。我不斷地給她打氣,鼓勵她自學英語和其他知識,可以使生活有點內容,一旦調來北京,也便於找到合適的工作。在我給她的信中,有一大部分是我的日記。我不再用日記本,日記都寫在紙上,隨信一起寄去。之所以這樣做,是爲了讓她隨時瞭解我的日常生活、思想以及北京的情況,既給她解悶,也防止我們之間越來越隔膜。然而,我很快發現,把日記和信合一的做法實際上產生了極大的麻煩。經常的情形是,我在日記中寫的某個想法引起了她的誤解或不滿,她回給我一封氣憤和怨恨的信,或者乾脆不回信,於是我必須寫信解釋這個想法的來龍去脈,然後焦慮地等待她的下一封信,不知道能否得到她的諒解。在我們的通信過程中,這樣的齟齬層出不窮,使我不禁後悔隨時彙報思想之迂腐。但是,讓她瞭解我的願望始終佔着上風,我也就繼續這樣做。事後來看,敏子的生氣並非完全出於誤解。每次她這樣發作,多半是因爲我在日記中談到了對性、愛情、婚姻的看法,或者與女孩們的來往。我的看法當然是十分通達的,這就引起了她的警覺和擔憂。就當時而言,我的確是在談自己的思想,因此責怪她太容易聯繫實際,不善於從哲學和社會的角度思考問題。我向她指出,贊同性自由不等於我想和別的女人通姦,就像主張離婚自由不等於我想和她離婚一樣。……在一次通信中,敏子明確告訴我,她之所以對我不放心,不是因爲我的爲人,對此她是信任的,而正是因爲我對問題的通達看法。她比我更清楚地看到,一個把愛情視爲人生主要價值和婚姻惟一理由的人,卻和自己不太愛的人結了婚,他一旦有了接觸更多異性的機會,必然會發生什麼事情。到時候,無論人品和良心,還是共患難的經歷,都將阻擋不了那件事情的發生。也許正因爲如此,在相當時期裏,我們兩人都不同程度地生活在自欺之中,儘管方式不同。她常常對人興奮地談論我,說我如何好,如何愛她,我則不斷地向自己也向她陳述理由,證明她是值得我愛的。在她是感覺到了危機,便急於逃到自己編織的夢境中去,在我則是要抵禦愛情之夢的誘惑,便竭力美化既成的婚姻事實。我不願正視明顯的缺憾,彷彿必須到有一個人出現,使我積壓的愛慾如火山般爆發,才明白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戀愛過。我的生活並未過去,其實剛剛開始這個人必然會出現,也果然出現了。1980年春天,我在一次郊遊中遇見了她。樹林裏一個人影,一動不動地坐在一塊石頭上,一隻手託着腮幫,如一座雕像。她對同伴悄聲說:“瞧,羅丹的思想者。”一個男子帶着一個小男孩在野草叢裏追撲蝴蝶,她脆亮的聲音喊叫起來:“你們看那個人多可愛呀!”然後立即跑過去,加入了追撲蝴蝶的行列。可是,當某名刊總編輯駕到時,人們紛紛起立握手,惟有她坐着不動,總編輯特意走到她面前,她也只是微笑着伸出手讓握了一下,毫無起立之意。我把這些細節看在眼裏,怦然心動。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孩,如此天真爛漫,又如此脫俗。後來我就經常見到雨兒了,並於一年後開始戀愛。旁觀者說,沒見過三十多歲的人愛得這樣瘋狂的。這有什麼奇怪呢,既然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嚐到了戀愛的滋味,洪水滔天,我除了接受滅頂之災--或滅頂之極樂--外,別無選擇。雨兒也真是可愛,那一年她二十四歲,整個人放射着青春的光彩,臉蛋透出天然的嬌媚,性格非常好,自然而健康。一個女同學在她的畢業紀念冊裏題詞說:“你的優點令人絕倒,你的缺點可供玩賞。”她的確生動,你看她整天無所用心似的,說出的傻話每每令人捧腹,卻又會突然說出令人叫絕的精闢之言。……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向敏子隱瞞我與雨兒的戀情,事實上也瞞不住。每年探親假,我去資源,或她來北京,敏感的她不會覺察不了我的情緒異常。那件她一直在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她的反應是矛盾的。有時候,她表現得極其通情達理,甚至高尚,表示完全理解我,說我不應當壓抑我的藝術家天性,而和她在一起就必然受壓抑,勸我快些離婚。有時候,她又激烈地責備,憤怒地控訴,發誓就和我這麼過下去了。我知道,這兩者都是真實的,所謂理智和情感的衝突,而比這兩者更真實的是她對我的依戀,她的痛苦和絕望,往往通過目光和眼淚表現了出來。然而,我們都明白,覆水難收,分離只是遲早的事。這是無情的一步,但我不能無情到把她扔在山溝裏,只要她走不出資源,我就不離婚。她於1987年調到北京,安定下來後,我們辦了協議離婚手續。那一天,她顯得平靜而自尊,她在分手時刻的表現贏得了我的永遠的尊敬。何嘗想到,我和雨兒也未能走到底,最後也分手了。但是,我不想以成敗論愛情。衡量一個愛情是否成功,長度不是惟一標準,更應該看它的質量,是否對雙方的人生髮生了長遠的積極影響。我是我的生命財富的守財奴,任何一筆收入一旦記到我的賬本上,我就決不會把它劃掉。我相信,事實也是如此,無論對我還是雨兒來說,我們的相愛都是人生中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雨兒曾問我:“我是通過你認識我自己的。你不也是嗎?”我回答說:“是的,不但認識自己,而且提高自己。”我確實感到,我們能夠互相激勵,我們的關係是富於生產性的。剛開始戀愛時,她這樣誇我:“你是很完善的,人格、智力、情感都高人一籌。”若干年後,她向人這樣談論我:“他外表隨和,內心單純、敏感、細膩,但柔而不弱,有內在的力度。”就算這些話是在被愛情矇住眼睛的時候說出的,對於我這個一向不自信的人也是極大的鼓舞。對於我的寫作,她總是懷着熱烈的期待,於是催生了我的第一個多產時期。她喜歡芒克等人的詩,我不服氣,也憋足勁兒寫,竭力寫得讓她喜歡,結果也許仍不如芒克,卻比我自己以前寫的好許多,發生了一個飛躍。我於1991年出版的詩集《憂傷的情慾》,其中大部分詩就是那時候寫的。在某種意義上,這一段愛情對我的人生的影響僅次於郭世英。我走進大學,一心想做學問,郭出現了,告訴我說:首先是生活,然後纔是學問。我重返北京,覺得我的生活已經過去,剩下只有學問了,雨兒出現了,告訴我說:你的生活並未過去,其實剛剛開始。通過這場戀愛,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定位,並且比以往更堅定了。和敏子離婚後,第二年,我住到了雨兒家裏。她的父母遷新居,房子大,雨兒隨他們住,我也一同住了進去。一開始覺得結不結婚無所謂,她母親表示關切,我們就辦了手續。戀愛八年,夠漫長曲折的,現在總算安定下來了。何曾想到,等着我們的是一連串災難和變故。結婚一年後,雨兒懷孕,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卻患有先天的絕症。這一段經歷,我已寫在《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中。妞妞走後,我們都陷在喪女的悲痛中,家裏的空氣異常沉鬱。我還可以通過寫作來分離自我,轉移痛苦,雨兒完全沒有宣泄的途徑。她原是一個活潑好動的人,我怕她悶壞了,便勸她出去找朋友玩,也不妨找異性朋友玩,只要玩得愉快,能幫助她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就行。在我的心中,佔據第一位的考慮是救她,不讓她被這個可怕的災難毀掉。我不是沒有想到,她生性無拘無束,又招人喜歡,一旦出去撒歡,就有越軌的可能。但是,我對我們之間的愛情有充分的信心,相信決不會翻車。至於偶爾越軌一下,我是能夠接受的。我自己一直提倡寬鬆的婚姻,現在正是檢驗我的誠意的時候,如果鬆動一下有利於恢復她的生機,我憑什麼不許?雨兒本來就不是一個自溺於痛苦的人,在我的鼓勵下也就頻頻外出了。我有點落寞,但不怪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正在寫妞妞,想起雨兒在那些日子裏受了這麼大的悲苦,現在她能玩得高興,我反倒感到了一種安慰。人生實在太可悲,太痛苦,能樂且樂,怎麼樂都不過分,都不夠分。後來,我發現她真有了出格的跡象,儘管在理論上早已想通,一旦面對事實,我還是十分難受。可是,我仍然勸說自己寬容大度,向自己列舉了一系列有力的理由。第一,我懂得人生總體上的悲劇性,每個人短促一生中的快樂是非常有限的,任何一種快樂只要不傷害他人都不該受譴責。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既然她仍然愛我,她從別的男人那裏得到一點兒欣賞和快樂,對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了呢?第二,我瞭解人性的真實,每個有生命活力的人對於異性世界的需要必是多方面的,只可疏導,不可禁絕。第三,我具備起碼的民主精神,一個自己要求享受適當自由的人是無權限制對方享受同樣的自由的。男人往往自私,自己縱慾卻苛求妻子貞潔,我不應該這樣。讓我換一種自私吧,自己自由也給她自由。第四,最主要的當然是,我對於我們的感情有一種基本的信心,相信它能夠經受適度自由的考驗。在想明白了以後,我決定不但不干預她,而且不盤問她,因爲既然允許她風流,她和誰風流就只是枝節了,盤問還可能逼迫她撒謊。不幸的是,我還是知道了那個人是誰。我不能在這裏敘述事件的詳情,總之其性質已使我不能承受,而且我發現,無論我多麼痛苦,事情仍在悄悄進展。雨兒對我的作品包括她以前喜歡的也漸漸看不上眼了,而只要是那個人寫的東西,她一概叫好。這確鑿無疑地告訴我,她的感情也正在發生變化。我的心情異常鬱悶,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在我心情低落的日子裏,她就這樣悄悄走進了我的生活正是在這樣的心境中,命運之神把紅送到了我面前。一個柔柔亮亮的聲音在電話裏說,受某報的委託,想對我做一個採訪。我答應了,因爲她是我們所的研究生,算得上是我的師妹,何況她的聲音真好聽。見到她,我吃了一驚,一個女博士生,竟這麼年輕,像個還在讀本科的漂亮女生。她開始採訪,我認真不起來,同她開着玩笑,使得她常常忘記要採訪的問題,一再去看準備好的小紙條,卻總是看不明白,不停地笑,笑得真可愛。她的採訪是無可挽救地失敗了,取而代之的是約會,然後是戀愛。她是那種又靈又乖的女孩,天性聰穎活潑,同時又嫺靜文雅,溫存善良。月夜,她攙着我,邊走邊唱流行歌曲:“天上有明月如鉤。”接着自編下一句:“地上有小妾如鼠。”真是調皮,也真是謙卑。她真的謙卑,別人多看她幾眼,她會想一定是自己身上有什麼毛病。她告訴我,她是一個在農村長大的苦孩子,先天營養不良,生下來只有三斤。小時候愛爬樹,幾乎生活在樹上,長大了才省悟,原因是那時候餓,而樹上有果子。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日子裏,一個頂乖頂柔的女孩,一個與世無爭的謙卑的女孩,就這樣悄悄走進了我的生活。雨兒知道了我的戀情,感到意外,隨即表示理解。我心中原是十分矛盾的,雖然陷入了新的戀愛,但仍覺得與雨兒分開是不可想象的。她比我明確,也比我果斷,推動着我朝前走。在一段時間裏,我們倆各有自己的情人,同時十分友好地相處。由於形勢明朗了,我們都顯得輕鬆愉快。一個遠方的朋友來訪,看見我們之間的氣氛如此坦率融洽,詫異我們爲何還要離婚,說這簡直是一種奢侈。……時隔九年,現在來回顧,我想說,對於一個既懂得世事無常又珍惜生命經歷的人來說,任何美好的事物只要存在過,便永遠存在了。我還想說,後來的情形表明,對於我和雨兒來說,婚姻的變化也許又是好事。心平氣和地分析,雨兒和她現在的丈夫在性格上是更一致的,都喜歡結交和活動,比我活得瀟灑。和我在一起,雨兒不免寂寞。我和雨兒的性格反差雖然曾是朋友們欣賞的一道風景,但是,真正一起過日子大約還是以性格吻合爲好。同樣,我和紅在性格上也更加一致,我們都喜歡安靜。開始時,聽我說到雨兒的生動,她擔心我長期和她在一起會感到乏味。可是,我知道不會,因爲她也有極好的感受性和悟性,聰慧而靈動。這是我在女人身上最看重的東西,在這一點上我決不會弄錯。事實上她很能理解我,曾作如此評論:“優秀的男人都有女性氣,同時又是真正的男子漢,你就這樣。”一次從史鐵生家出來,她說:“你們都活得這麼單純,你也許更難,因爲你健康,有許多欲望,要抵禦那麼多的誘惑。”對於這類撓到癢處的讚美,我聽了頗覺受用。她畢竟比我小二十二歲,和我這樣一個有漫長感情歷史的人結婚,曾有委屈之感,爲不能得到我的全部而遺憾,但她總能反省自己,對我說:“如果一個作家有這樣豐富的經歷,我會爲他的富有而慶幸。現在假如我恨你的這些經歷,就一定是我出了問題。”我也大言不慚地宣佈:“我的歷史表明了我的素質,這素質沒丟,現在我是帶着這素質愛你的,我的歷史以這種方式也屬於你了。”我相信,時間已經證明,我的大言不慚不是誑語。有時我自己也感到奇怪,彷彿我從來不曾有過別的經歷,從天荒地老開始就只愛着一個人。兩個人在一起只要真正好,就真會覺得好像一輩子都是在一起似的了。雨兒和紅都對我說過這樣意思的話:“三個女人都用一生中最好的時間陪伴你,你是夠幸運的。”的確如此,爲此我永遠感謝她們。我也感謝命運終於把最適合於我的女人帶給了我,陪伴我過着今生今世最適合於我的生活,一種平靜而又充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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