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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後攝影師楊凱芩和山區孩子之間的攝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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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後攝影師楊凱芩和山區孩子之間的攝影故事

90後攝影師楊凱芩和山區孩子之間的攝影故事

1992年出生的楊凱芩是一位年輕的攝影師,2015年6月本科畢業後她放棄了倫敦藝術學院的錄取offer,通過一家基金會的駐校社工項目來到隴南山區的一所小學。23歲以前,楊凱芩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爲跟《與攝影大師的對話錄》裏的人一樣偉大的攝影師,現在她卻發現「照相這件事太微不足道了」。攝影本身對楊凱芩來說反而變成最不重要的事情,它只是她與孩子們建立聯繫的媒介而已。

作者:葛佳男

甘肅東南部的隴南山區,10月中旬就開始下雪,大風灌進兩座山之間的谷地,咣咣咣咣地響。來山裏的這所小學做支教社工之前,楊凱芩沒想到會這樣冷。她在半夜咳醒,炭火幾乎已經滅完,來自南方的她不會生火,不得不在寒冷中想盡各種辦法讓自己入眠。白天時,帶來的相機抓在手裏像是冷颼颼的石頭,拍着拍着,電池就凍沒電了。

除此之外,這裏的一切起初並沒有超出她的想象。學校建在山路旁邊,平均海拔大約2400米,一年級到九年級總共10個班,學生三百多,老師二十幾個,課程單一,教學質量也不好。村子裏很多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孩子由爺爺奶奶看着,一年級的小朋友打着手電筒,翻幾座大山到學校,問她,楊老師,爲什麼要上學啊?大一點的孩子偷偷溜去縣城的KTV打工,生活不下去又跑回來。

1992年出生的楊凱芩是一位年輕的攝影師,2015年6月本科畢業之後放棄倫敦藝術學院的錄取offer,通過一家基金會的駐校社工項目來到這裏。她想要學習「生活的藝術而不是學院的藝術」,計劃以獨立攝影師的身份拍攝山裏孩子的生活。在這裏拍個幾年,出來一些作品,她這麼想。

學校的全職老師本來就少,還總請假,因爲各種各樣的事情:結婚、曬中藥、孩子家長會、雪太大或者是要考警察離開這個地方。因此楊凱芩的任務反而不輕鬆。除了組織駐校社工項目的各種興趣小組,每週還要與搭檔一起分攤上12節課。她「特別洋氣地」給學生們讀《小王子》,教室裏睡倒一大片。美術課講素描原理、透視點,沒人聽得懂。她拍照片,拍山裏的霧,樹枝上掛着的死去的鳥,黃土地上的小老鼠,但當拍孩子們時總覺得哪裏不對,「融不進他們裏面去」。楊凱岑住在山崖邊的一座白房子裏,清晨燃起蠟燭抄里爾克的詩,她忽然想到,爲什麼不把相機交給孩子們呢?

楊凱芩沒有刻意教給學生們任何攝影技巧,一切從遊戲開始。相機數量有限,她讓他們自由組隊,每組推選出一個拍照的人,其他人表演或是描述拍攝出來的畫面。大多數學生都霸道,大山裏長大的孩子,像一株株野生植物那樣精力旺盛,誰力氣大,打得贏,誰就先拍。也有少數的孩子內向、羞澀,有些不知所措。

幾乎所有的孩子都是第一次摸照相機,他們之前對相機的全部印象來自那些到這裏「看望留守兒童」的志願者。他們拍照的方式孩子們並不喜歡,有孩子和楊凱芩說:「老師,我不希望別人把我拍得苦兮兮的樣子,(爲了)讓我得到幫助。」

楊凱芩讓他們挑自己喜歡的相機,有些孩子選了膠片機(他們想看看是否真的可以洗出照片),有些喜歡數碼相機,四年級的9歲小男孩李晉愛死了他的尼康單反,天天把這個又大又重的傢伙掛在胸前。他是班裏把相機使用方法記得最牢的一個,還常常提醒別人。剛開始李晉拍的爸爸和妹妹都特別清楚、親切,媽媽卻很晃,都是虛影。一問,他說媽媽太嚴厲了,不敢拍。楊凱芩想起有一回帶他們去山裏拍照,李晉跳過小河溝的時候褲襠繃開了,他不敢跟媽媽說,偷偷到社工室來讓自己幫忙縫上。她於是跟李晉說,你再拍拍媽媽去,給你一個禮拜時間。幾天之後的一個晚上,李晉特別興奮地來社工室找她,楊老師楊老師,我拍到我媽了!楊凱芩看了看,特別清楚的一張。她鼓勵說,不錯不錯不錯!楊凱芩覺得,這「對小男孩來說,或許是媽媽的形象在心裏越來越清晰的過程」。

有那麼一些時候,楊凱芩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攝影師。她只是個陪伴着孩子們的大朋友,孩子們反過來也映照着她自己。

許多被封存的童年記憶常常猝不及防地浮現出來。李晉的妹妹、二年級的小女孩想娥突然不跟最好的朋友說話了,楊凱芩把她抱到走廊裏問了很久,小女孩才哭出來,說覺得好朋友跟同莊的另一個女孩更要好了,她心裏不舒服,又不知道怎麼說。楊凱芩突然想起初中時的自己,也是因爲「吃醋」, 寫信跟朋友絕交了。她回想起當時的痛苦,原來自己小時候也不會處理這樣的事情,沒有人指導她怎麼去跟親近的人相處。楊凱芩給了想娥一臺照相機,讓她和好朋友一起去拍照玩,兩個小女孩拍了一下午,和好了。

六年級的男生宋有元老是偷別人的東西,從三年級偷到六年級,還撒謊、問老師借錢,沒人願意跟他做朋友。楊凱芩帶他照相,很多當地的村民用質疑的口氣問她,這樣一個孩子你還帶他啊?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裏開小賣部,她經常偷偷拿小賣部的橡皮分給同學,「我發現其實都差不多,只是大家犯過的錯不一樣而已。」她發現,山裏的孩子跟城裏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你不用操心要改變誰誰誰,你們都要面對共同的母題。」

孩子們那種天然生髮的、對美的觸覺令楊凱芩驚訝。他們拍大路上走來的馬,飄在空中的野棉花絮,在大山上奔跑的同學。「太美了,要記錄下來。」孩子們說。一個叫王李燕的悶悶的小女生拍了夜晚的羊羣,小羊的眼睛裏閃着光。楊凱芩問她,爲什麼拍這張照片?她說,羊給了她衣服,所以她覺得它們很可愛。看到孩子們的照片,楊凱芩不由得想,我幹嘛還非要拍他們呢?

進山的時候,她帶了一本《與攝影大師的對話錄》。23歲以前,楊凱芩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爲跟書裏的人一樣偉大的攝影師。現在她發現自己慢慢不再喜歡這本書了。「我不想做一個攝影師了,我不想要跟他們一樣偉大,不想要跟他們一樣拍出好看的照片……照相這件事太微不足道了。」攝影本身對楊凱芩來說反而變成最不重要的事情,它只是她與孩子們建立聯繫的媒介而已。不是預期中的「生活的藝術」,而是「藝術的生活」,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擺在了她面前。

原先她希望被欣賞,希望自己的作品感動別人,給別人帶來能量。「後來我發現你不能給人家帶來力量,因爲人家的東西是自己去生長的,因爲他要靠他自己的能量,不是說你把你的力量什麼東西給他,他去長大,不是這樣的。」 放下那個「自大」的自己,楊凱岑整個人輕鬆了。大山不是道場,也不是什麼「洗滌心靈、昇華自己」的地方,而是一個巨大的、讓一切自然生長的遊樂場。她跟孩子們一起做手工、剪紙、畫畫,用大家的作品佈置社工室,一起跳上教室的桌子表演動物跳舞,在飛揚的塵土裏蹦得老高。

楊凱芩一直記得某個雪天,李晉和其他幾個小夥伴一起出去拍照。大雪茫茫的山上,他們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突然之間孩子們就跑了起來。李晉揹着單反,抓着他的熊貓拍立得,另一個男孩大聲喊,這麼美的風景,不拍纔怪呢!她站在那裏看着他們,覺得真高興,高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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