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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一定有人,過着你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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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那個夏天,我一個人開始旅遊。一天我到了陝西華陰,天很冷,忽然想爬華山。打了個車去華山後,已經是下午3點,到了華山山腳後,我身上還有一百元的現金,付了錢,師傅疑惑地跟我說:“沒見過你這樣爬華山的,一個人,不帶多少錢也就算了,還選這個時候爬。”

這世上一定有人,過着你想要的生活

我說:“那應該什麼時候爬?”

師傅說:“別人都是晚上爬第二天看日出。你這樣爬到北峯,至少4個小時,連索道都停了。大晚上你還沒帶多少錢,沒地方住,也不怕被狼叼了。”

我聽得毛骨悚然,看着高大的華山,還是決定了,既然來了,就爬吧。

和別人不一樣有一個好處,就是你不用忍受人潮擁擠的交通和人流竄動的景點。與衆不同不代表我錯了。

那天,我一個人,聽着秋風瑟瑟,看着山下的落葉,心裏不停地打着退堂鼓。我只記得那條路很漫長,自己走得很快,因爲,一個人爬一座山還是會擔心有狼叫聲或者來幾個綠林大盜拿着砍刀,那個時候我能做的肯定就是跪地求饒把身上的七十元錢都給他們。

路邊,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在翻着垃圾桶。我問他:“大爺,最快多久可以到達北峯?”

大爺沒擡頭,說:“4個小時。”

我說:“如果我這麼年輕去爬呢?”

大爺看我一眼說:“再快也要3個小時吧。”

告別大爺,戴上耳機,踏上了汗流浹背的登山之路。自己的步伐越來越快,可海拔越高越冷,到了有雪的時候,手機也沒有了信號。我依稀記得,有一條特別陡峭的路,幾乎是垂直,是要用手抓着鎖鏈使勁兒爬上去的。可是,只要徒手碰到那根鏈條,就會凍到刺骨,甚至會黏到那裏。我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猶豫着,究竟要不要爬,可是看看身後,已經爬了一半,回頭也不可能了,就像你划船到湖中央:往前不行,往後亦無路可退,還不如賭一把往前走。我正在思考,忽然看着幾乎垂直的鐵鏈深處,竟然有一個小姑娘,在努力地行走在雲梯的遠處。她爬得很慢,但是一步就是一步,很紮實。

半個小時後,我追上了她,她不高,纖瘦的背影扎着一根馬尾辮,一個揹包,一件運動服,汗水從她脖子上滑了下來。

她的手上,沒有手套。小手凍得通紅。

我放慢速度,喊:“你好,前面還有多遠到山頂啊?”

小姑娘顯然是驚住了,看了我一眼,不像是壞人,就笑着說:“爬吧,太在乎終點就失去爬山的意義了。”

那個高度上,溫度已經到達零下了,冷風吹着我們的臉,鑽進我們的衣領。那段路,我和她一起走的,不快,但是每一步都很紮實,忽然明白其實每段生命,都是在行走,終點什麼的不重要,因爲都是固定的,唯一不確定的,是行走的方式和路邊的風景。

後來我們到了山頂,我算了時間,是2小時45分鐘。我們坐在一個亭子邊上,我說:“他們說我3個小時才能爬到北峯,我還是突破了他們的預測。”

她笑笑:“他們說的,不一定對啊。”

我拿出一瓶紅牛,遞給她,問:“你一個人旅遊嗎?”

小姑娘說:“對啊,我一個人。”

我問:“你不上學嗎?”

她說:“休學了。”

其實,能理解,講課那麼長時間,我去過一些學校,教學質量不好,還學不到東西,還不讓逃課。有些學生專業知識沒學多少,官僚氣息倒是多了很多。每次我去這些學校講座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小姑娘或者一個小夥兒指揮另一個小姑娘:你去買一瓶水給老師。我問:“你爲什麼不買呢?”她(他)說:“我是她領導。”我嘆了一口氣,心想,如果我在這個學校上學,還不如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情,別說休學,退學都有可能。

我問:“那你是哪個學校的?”

可是,她說:“我是復旦的。”

總覺得這麼冷的天,不應該有鳥飛過,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我分明聽到了鳥叫。

她笑着問我:“走在半路的時候,想過放棄嗎?”

我點點頭。

她說:“是不是發現自己無路可退了,就只能向前走了。”

我說:“是的。”

她說:“所以,所謂成功學都是假的,所有的成功都是被逼出來的,努力纔不一定會成功呢。”

我說:“是的,成功學就像現在對揹包客的鼓吹,總有一些人會覺得工作不順就旅行,卻不知道一味地追求浪跡天涯和一味地追求朝九晚五是一樣的,真正的高手是能很好地調節兩者關係的。”

她說:“你是幹什麼的?”

我說:“我是老師,還是導演編劇。”

我這人就是這樣,一講到自己的經歷的時候,就剎不住車了。其實這樣特別傻,因爲只有沒什麼內涵的人才一個勁兒地把自己的故事跟別人講,可能是當時還年輕,就講了起來。我講到了自己英語演講比賽全國季軍,當老師的時候打分最高,軍校立功,可是她聽得一直在打哈欠。慢慢地,我講到了爲了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從軍校退學教書一段時間,過兩年去美國學導演,她眼睛放着光。

她慢慢地說:“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容易嗎?”

我說:“你覺得呢?”

那天,我聽了一個能讓我記住一輩子的故事。

這個女孩子半年前休學,在西藏爬過山、在麗江喝過酒、在新疆打過架、在成都吃過辣,這是她的第十一站,後面她還要去很多地方。我問她:“爲什麼不讀完書再旅行,或者假期旅行,這些不矛盾啊,寒暑假再說唄。”

她說:“這麼多年,一直是爲別人活着,我只想用這一年爲自己活第一年。”

我愣住了,安靜地聽着她的故事。

就叫她小美吧。

小美小的時候跟所有孩子一樣,從小就被父母、老師告訴,你的夢想,就是上清華、北大、復旦,雖然自己不知道爲什麼。

那個時候,她的父母跟她說:“只要你考上名校,你的任務就完成了,剩下的你也就別擔心了。”父母都在縣銀行工作,不說十分富裕,至少能夠做到衣食無憂,別人上培優課,她也能上得起;別人參加的課外活動,她也不會因爲經濟問題失之交臂。她說,自己的生活就是那種很平常的中產階級生活在安靜的搖籃中。幸運的是,她的學習不差。

可是,這世界總是這樣,喜歡在你平靜的生活中加點兒料,纔會讓你看得和別人不一樣,才能讓你不會忘記那些不平淡的日子,纔可以讓你重新思考什麼是生活。可是,對小美來說,這次料,加得太重了。

小美的父親出車禍當場死亡,肇事司機逃逸,而她的母親,每日以淚洗面。當地羣衆提供了一個大概能描述司機的特徵,爲了找到那個司機,她的母親想盡了一切辦法,終於發現原來他是當地縣裏十分有勢力的一戶人家的公子哥,大到隻手遮天。她母親不停地告狀,卻看不到希望,逐漸生起兩鬢白髮,每次去告狀都因爲最後證據不足被駁回。她母親無法看到公道,久而久之,走上了上訪之路。

一次縣領導在他們家拿着一沓錢給她做工作,她拿着錢把縣領導打了出去,紅紅的鈔票落了一地,像她的熱血。不久,銀行把她母親辭退,公司分的房子也讓他們搬走,家裏的狀況也忽然變得冰冷了很多。

她還小,但讀得懂什麼是眼淚。她跟母親說:“媽,等我考上大學了,我要學法律,當律師,來幫你告狀。”媽媽笑了笑,跟女兒說:“你一定要考上好學校。”那個笑容裏面,充滿着對生活的希望,可是,這希望的目光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消失了。

小美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也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她母親,她母親以與父親同樣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有時候會覺得這個世界特別邪乎的就是,一些事情的發生,是所有人都無法預測的,而一旦發生,就是那麼的巧合。但生活總是這樣,把你關在小黑屋的時候忽然讓你看到一絲光芒,只要你抓住這絲陽光,順着爬,就能看到太陽。

這次司機沒有逃跑,賠了一筆錢,該判的也被判了。幸運的是,之前那個撞死她父親的人也在最後被關進了監獄。

小美哭幹了眼淚,走進了法律系。她明白的是,接下來的生活,她要自己過了。

我聽小美講到這裏,看着她堅強的眼神和凍得通紅的臉,心裏很酸。我問:“然後呢?爲什麼休學呢?”

她說,她每天都在學習、工作,因爲她知道這個職業很重要,所以學得很認真。爲了不耽誤學習,又要養活自己,她的工作時間都是晚上,給雜誌社寫稿子、幫學校做英語翻譯。就這樣,第一學期,她賺了一些錢,考了全班第一名。

因爲自己優秀,又不怎麼喜歡跟別人交流,朋友們就喜歡私下打聽她到底是何方神聖。室友特別喜歡問她父母是幹什麼的,她只是默默地說,他們都是銀行的人。

其他的人立刻拍大腿,說:“就說嘛,怪不得學習成績這麼好,富二代啊。”

每次聽到這裏,小美心裏就很難受,她不知道這樣的撒謊對不對,可是,她明白,幸福就是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被人另眼相看。

每天忙於學習,還要打工,她逐漸脫離了室友、朋友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孤單,更覺得生活像上了發條一樣,看不見天地。每次學習完回到宿舍,就聽到宿舍的人冷嘲熱諷:“喲,又學習去了,真牛。”

她經常看着遠方,夜深人靜的時候,淚奔,想自己到底想不想學法律,或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其實,那種疑問和孤獨的背後是一個深刻的問題:何處纔是我的家。

那天,她辦理了休學,她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不管去哪裏,只要走着,就好。她背上了揹包去了西藏,買了《孤單星球》,查了攻略,出發了。去了那個所有人都想去卻騰不出時間去的地方。

當她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的那天晚上,和室友喝了這輩子的第一瓶酒,那天,她的室友說:“你多好啊,可以去旅遊了,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多幸福。我其實也特別想過這種說走就走的生活。”

小美說:“既然是你想要的生活,爲什麼不去呢?”

室友說:“我不像你家裏有錢,我父母都是農村的,等我畢業找一份工作之後再說吧。”

另一個說:“我其實也想這樣一年,但不像你學習這麼好,我還有很多功課要去惡補,休學一年回來啥都沒有了,以後還要找工作、找男朋友、結婚生孩子呢。”她說完,就繼續看韓劇去了。

小美笑着,沒說話。第二天,她啓程,那一路,她的目的是未來和遠方。我沒法知道她這一路遇到過什麼,也不知道她將會遇到什麼,就像我永遠不知道,我的未來會遇到什麼。

我只是記得那天,在冷冷的北峯,忽然一股暖流到達了心底。

我蹲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忽然明白了,這世上,真的有人過着你想要的生活,這生活,你也能過,你只需要一點點決心、一點點勇敢、一點點希望和一點點的相信。

我沒有留她的電話,既然都是江湖人,何必要用世俗的一串數字和一個標籤去捆綁住一段相遇。那天晚上,我們靠在一個賓館的沙發睡着了。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我的身邊放着一雙手套和一張紙條。

上面寫着:追夢若冷,就用希望去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