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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講啦葉辛演講稿:寫好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2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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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講啦葉辛演講稿:寫好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215期)

寫好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

演講時間:2017年1月21日

——中國作協副主席葉辛在《開講啦》第215期的勵志演講稿

前不久,大概兩個多月以前,我到了永州。所有的人,我周圍的鄰居、我的老同學、朋友都問我說:你跑到哪兒去了?怎麼在上海沒有找到你?我說我到永州去了。無論是誰,聽到我到永州去了,馬上就說,是柳宗元去過的地方。柳宗元寫過《永州八記》,寫過《捕蛇者說》,柳宗元是一千兩百年前的古人,唐宋八大家裏面一個很出名的老作家,爲什麼一千兩百多年以後的中國人,各種各樣的,有的是電影院售票的,有的是卡車司機,他們退休了,他們爲什麼也知道柳宗元?文化的力量。

大家都讀過《捕蛇者說》,他的文字雖然很短,但是他寫的是捕蛇人的苦難。他問那個捕蛇人說:既然你的爺爺是死於捕蛇這個職業,你的父親是死於捕蛇這個職業,你自己捕蛇也幾次險些死掉,爲什麼你還要捕蛇呢?他說:我捕蛇可以有一碗飽飯吃,我比普通老百姓生活得好。這個課文大家都讀過,爲什麼這個故事一千兩百年以後還會流傳,用今天的話來說,是接地氣的,是和我們老百姓的心相通的。

其實中國文學的傳統,不單是柳宗元,我們的蘇東坡,我們的范仲淹,我們的黃庭堅,他們都寫下了寄情山水,寫下了和當地老百姓深有感情的那些文字,所以這些人一代一代,唐宋元明清,從古說到今,到了今天還在被人們唸叨着,我在想這個就是文學的傳統。當然,我的創作不能跟這些古代輝煌的名字相比,但是我從小因爲讀了這些書,我的創作也是基於跟我上山下鄉的生活有關,跟我插隊落戶的生活有關。

19歲那年,我碰上了上山下鄉這樣一件事情,我記得我們坐上剛纔開場白當中說到的綠皮火車,坐了整整五十六個小時,從上海兩天兩夜還多到達貴州,開始了我十年七個月的上山下鄉生活,也開始了我用自己的一雙眼睛看待山也遙遠、水也遙遠,道路也是十分遙遠的貴州高原。

我插隊落戶的那個寨子叫砂鍋寨,有兩個說法:一個說法說它像一個倒扣的砂鍋一樣,還有一個說法,它是當地修文縣、開陽縣、息烽縣,三個縣最邊上的一個寨子,貴州話當中有一句話叫“砂鍋”,所以就也叫砂鍋寨,最偏遠的一個寨子,就在那裏插隊落戶。生產隊的會計很自豪地告訴我們,幹一天五毛九分六,覺得我們不能理解那個五毛九分六的份量,就說,這是我們方圓二、三十里的寨子勞動值最高的,周圍的村寨有四毛多的,有兩毛多的,我今天的妻子,當年的戀人,就在我隔壁的一個生產隊,她勞動一天,一毛六。就開始思考,我們這個勞動有沒有價值。

有一天,我跟一個老農在田坑下往上戽水,戽水你們大概沒聽說過,因爲貴州的田地都是一塊一塊的,像梯田一樣,下雨以後水都在比較低的梯田裏面,那麼上面的田要栽秧的時候要種稻子,怎麼辦呢?我們的古人就想出用一個戽斗,戽斗兩邊一人拴兩根繩子,這樣一搖,戽到上面那塊田去。我跟着一個53歲的老農,我這個體力不行,我戽五十多下,我的腰就彎下去直不起來了,這個老農53歲了,一點也沒事,很輕巧地這麼戽。我就說了,哎呀,這麼重的農活,我們從早戽水戽到黑,這個田,太陽這麼大,水都不一定淹得了,這個有什麼意思呢?他就跟我說,是啊,人到這個人世間來,就是吃苦的,幹活是吃苦的。“山坡是主,人是客”,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他一說呢我眼睛瞪大了,他只讀過兩年私塾,他怕我沒有聽懂,他就告訴我,他說你看,他指着那個山頭說,看,山頭上有棵古樹,我九歲的時候,我的爺爺帶着我,走在寨路上告訴我,這個山坡是我們的主人,我們這些人是客人。這句話我就記下來了。

到了人到中年的時候,我寫過一篇散文叫《當好客人》,你到人世間來走一趟,你要當好人世間的客人,正是在這樣的歲月裏,一邊勞動、一邊思考、一邊想象,我開始拿起筆來,寫一點我感受到的生活。在這樣一個基礎上,我就寫了《客過亭》這樣一本長篇小說,爲什麼這本書的名字叫《客過亭》呢?出版社出書的時候,我的責任編輯,他特地飛到上海來跟我談,希望我把這個名字改一改。他說你這個名字“客過亭”,很生疏,讀者看到這個名字,不會買這本書,要找一個吸引人的名字。我說我不改了,爲什麼不改呢?我就跟他講了我當知青的時候,跟老農一起戽水的故事,“山坡是主,人是客”。所以我說,我的寫作只寫我經歷過的、我體驗過的、我思考過的生活。